《剑桥论道》[英]亚瑟·克里斯多夫·本森主编 黑龙江教育出版社出版
■谵小语
1917年,英国剑桥大学莫德林学院院长亚瑟·克里斯多夫·本森主编、出版了一部教育论集,名字叫“Cambridge Essayson Education”,中译本名为《剑桥论道》。书中文章论述了教育改革、教师职业定位、学生能力培养以及文学、体育、宗教、自然科学、公民素质等学科和内容在教育中的地位,谈及素质教育的一些基本问题。这些文章的作者,都是英国当时的教育界精英,有工作在教育一线的院长、校长,也有长期关注教育问题的理论家。
这些文章的写作距今已近百年。然而,令人吃惊的是,从开头的序言、导言,到其中的各章分论,我们都有一种作者正在论及当下的感觉。或许是我们现在面对的诸多教育问题,一百年前英国已经出现,抑或是许多问题原本就是教育实践中的普遍存在,百年之后人们依然要应对解决。本森开篇就表达,在一个变革时代,问题的表面解决与深层剖析不可偏废。我们现在解决问题的确是功利性太强,常常效果显著却只是权宜之计,因此管得了一时管不了长远。最简单的例证就是家庭、学校如何面对学生的成绩和素质的关系,无论基础教育还是高等教育。本森说:“是否应当尽可能地减少必修课程,是否应当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挖掘、培养学生的才能和能力方面。对于这样的关注,我们表示支持。”
书中谈到了时至今日我们的教育中依然十分薄弱的环节,譬如想象力、严谨精神和人文情怀的培养,下面仅以这三个例子说明此书的现实意义。
教育成功与否,学生未来的创造力是一个重要指标。李克强总理在2015年政府工作报告中两次提到“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瞬息万变的时代,创业成败取决于创新能力。创新能力从哪里来,毫无疑问首先要有想象力。本森在《论想象力的训练》中说,未来几代人回头审视我们的教育,他们会惊讶、困惑,“因为我们那么认真仔细地训练学生的各种能力,却偏偏不重视想象力的培养”。本森甚至认为,幸福感也来自想象力,从精神的反作用理论上看,是十分有道理的。再看我们的教育,我们是如何让学生具有想象力的呢?这么问似乎问反了,因为孩子们本来天生具有想象力,经过我们的教育之后他们对所有问题的回答都是一致的,一篇课文就得有一个跟教师教学参考书上一样的主题思想,他们失掉了想象力。
遗传学家贝特森在书中论述了自然科学问题,他说:“科学是一道永恒的光,一道不可或缺的光,对它的每一个行动和每一项政策都必须准确地加以判断。”这样的严谨精神也是我们的教育中所欠缺的。许多人把严谨精神的缺乏归因于整个社会风气的功利性,殊不知不健康的社会风气正是要靠教育来扭转,这是教育的神圣使命。具体到学校教育中,直接教育是一种方法,自然科学的学习和研究则是更深层次的途径。作者以生物学、数学等学科为例,阐述了自然科学如何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人的逻辑思维能力。如果说想象力属于感性思维,那么严谨精神则来自理性思维。最可怕的是把两者弄错位,造成感性思维教条刻板,理性思维浮皮潦草。结果,既无创新,又不严谨,这样的教育出路何在?这样的民族又何来希望?
当然,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都是人类发展不可或缺的。剑桥神学教授英奇在《论推理能力的训练》中肯定“理性可以让人免于卑鄙、无知和偏执”,“不会让我们变成狂热或风尚的受害者”,但我们也“不想让孩子在十二岁就变成专家,因为缺乏人文主义知识的年轻人永远都无法成为一个完整的人”。道理其实很简单,但是因为高考的无形指挥功能,在相当长的时期内,我们的学生文理偏重一方的情况十分严重。日益成为我们必须应对之重要课题的青少年学生的心理问题,与其认知狭隘也不无关系。多年以来,国家和地方教育部门也在不断调整高考考查内容,使之更为科学,诸如3+X、3+1、3+2、3+文/理综合、3+大综合、不分文理,等等。但无论高考怎么考,家庭、学校和社会都应把握全面打基础的大方向,帮助孩子形成健全的人格。
看似老生常谈,细细品来每一个问题都深深令我们警醒。当年这部书的出版资助人,英国自由党政治家、外交家、历史学家布赖斯子爵在导言中不无担忧地说,处在“一个令人焦虑不安的时代”,“不满的情绪”可能会导致“仓促地采取行动”,而急功近利主义在教育问题上很可能造成很多“普遍性理论”被忽视,这部论文集就是要“唤起公众对这些基本原则的重新考虑”。这是说给一百年前的英国民众听的,也是说给当今时代身处东方国度的我们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