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记》青青著 黑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
■卢晓梅
美国著名纪录片制片人KentBurns在一个访谈里,对记者说起《林肯》的幕后花絮。他说:“那天,正好要拍林肯在戏院里被暗杀那一段,现场的气氛一下凝重了,音响特技师迟疑了好几秒钟,才放出了那沉闷的一枪,所有人的眼里都含着泪水,大家突然领悟到,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里,林肯先生还活着,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落红记》让我一再回忆起KentBurns讲这段话时的样子,他眼睛里燃烧着的光芒。青青写萧红,也仿佛有着相似的热烈与冲动,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来唤醒一个在冰雪里被冻僵了的女子,让那颗灵魂含泪醒来,缓缓倾诉。萧红三十一岁就过世,是个早夭的天才。《黄金时代》上映后,有鄙薄之评,说萧红无非就是怀着一个男人的孩子又去跟另一个男人同居,丧尽女人的自尊。虽觉得此言尖刻,但也不知从何驳斥。直至读完《落红记》,心里被巨大的悲怆充塞,如同青青在书里写的那样:若不经历肉体的病痛,未尝过饥寒的滋味和遭遇精神的困顿,又何足以论萧红呢。
《落红记》从立传的角度,鲜活地展现了萧红命运多舛的一生;但从格局的角度,它更是一个人的精神漫游,青青是借着萧红的一生,来思索时代,男性,以及写作对于女性的价值与意义。正如青青在后记里写的那样:“我其实无法写出真正的萧红,但我只是又一次无限地接近了她,她的爱情,她的心灵,她的不甘。我写着她,其实是写了无数的女性,女性的桎梏,女性的弱点,女性的牺牲。时间过去了七十多年,但女性的生活与心灵没有改变,萧红所遇到的困境仍然在困惑着无数的女性。”
《落红记》分“绿”、“白”、“橙”、“灰”、“黛”、“金”六大板块,有着诗一样的架构,但却是搭建在扎实的史料上。青青在虚与实之间,小心翼翼地游走,融诗情的抒发与史实的再现于一体。用场景、对话、伏笔、情节,重新梳理、裁剪,还原历史。一本《落红记》,流畅生动,让人有读小说之快感。也许正是青青的小说功底,把一本《落红记》铺陈得场景宏大,以萧红为主轴,展现了一幅民国时代历史人物的画卷。除了萧军、端木蕻良、骆宾基,青青还写到了赵一曼、许广平、鲁迅、丁玲、柳亚子,让读者从他(她)们与萧红的关联当中,看到那些历史人物鲜为人知的一面。
呼兰河水,静静流淌,《落红记》里描述过,那是一条天真烂漫的河,也是一条神秘悠远的河,但它最后还是属于萧红的河。它曾带给年幼的萧红去远方的梦,一切都是从河流开始的,又终于河流。“萧红在昏睡里做着呼兰河的梦,她的灵魂是那样轻盈,她看到了无边无际的雪野,大地冻裂了一个个大口子,像是对着天空呼喊起来了”。我仰起头,看见冬日阴郁的天空,它听见了大地的,或者是萧红的呼唤吗?天地苍茫,唯有,无边落红萧萧下,如花朵之明媚,似流星之灿烂。萧红不死,文字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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