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70岁的武汉人徐先生来说,过去近一个月将铭记一生。用他自己的话说,医生是将他“从阎王爷手中抢了过来。”
“大概有8天,我是没有记忆的。而后我苏醒了,三四天后我可以缓缓下来走动了,你说得有多感激医生呐。”老徐在电话里难掩兴奋,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历经近一个月救治,老徐从危重症化险为夷,今天痊愈出院,他在出院之际亲笔写下两页感谢信,感恩上海。
今晚,记者连线老先生笔下的“大恩人”、目前还奋战在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隔离病房的瑞金医院重症医学科主任瞿洪平教授。
他说,老徐的成功救治得益于“上海方案”,这个案例本身也给救治医护团队注入信心。
全家9人出游,回来8人确诊,上海社区工作者当起3岁未确诊小朋友的“临时家长”
今年春节,对老徐一家来说真是相当戏剧化。
事情的开头很和美:春节来临,孩子放寒假了,全家三代和亲家一同出境旅游。没想到,遇上了疫情,全家九口人,八人中招。
老徐最早出现不适,他虽有糖尿病、高血压等慢性病,但对感冒等小毛病并不在意,“喝一大壶开水,睡一觉就好了”,但这次,情况不太不一样。老徐没有热度,感冒症状却始终无法缓解。
他就近前往医疗机构,结果被确诊为新冠肺炎。这仿佛就是一个疾病的启动键,一旦按下,进展迅速,老徐之后,家人相继被确诊,其中包括两名孙辈。
“当时我们并没有特别害怕,上海是全中国最好的城市,医疗技术发达。”老徐说,“在上海犹如进了保险箱”,全家人独独担心唯一没确诊的3岁孩子,“突然变成‘孤儿’了!”
令这家人没想到的是,当大人都入院后,社区工作人员充当起孩子的“临时家长”。
眼下老徐正在接受隔离观察,心却很定,他说,今天,提前痊愈出院的儿媳,已完成两周的自我隔离,并将孩子接回,这对母子终于团圆。
一口气写下“临别感言”,道不尽的感谢,希望将余生献给健康事业
谈及整个救治过程,老徐说有太多难忘画面。
老徐是在2月13日被送到定点收治医院、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的。
“我有8天左右是失忆的,现在想想后怕,但又觉得很幸运,遇到这样一群医护人员。”老徐还说,由于自己是危重症患者,转了很多次病房,手机、衣服由护士帮忙保存,结果苏醒时刻,护士第一时间递上手机,“我最怕家人联系不到我着急焦虑,护士像是知道我心事一样,让我向家人报讯!”
最严重时,老徐气管插管了,那也是他所谓的“失忆时刻”,他感恩医护团队在他生命垂危之际的细心呵护。更对危难时刻,医生团队的全力营救的态度感动,他深深记得瞿洪平教授对他说的这句话——“老徐,你是我救治的团队里最棒的病人!”
医生此时的一句话,给病人难以言状的信心。
持续近一个月的救治,老徐真的从危重转为重症、轻症,进而痊愈出院。出院前夕,他一口气写下整整两页“临别感言”。
“衷心感谢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内,来自瑞金医院的瞿教授团队,他们以勇敢的牺牲精神,极其卓越的医疗技术,把我这个年过七旬的老者从阎王爷手中抢了过来。这种大恩大德,是怎么样感谢都不过分的,也是感谢不了的。大恩不言谢,我一定会用余生,为人民的健康事业服务,为中国人的老年服务尽自己绵薄之力,来报答恩人们。”老徐说,他有不少中医朋友,琢磨着一起从事养老工作,“党和政府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就把余下的生命交给党和政府,做力所能及的事,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对话救治专家:“我们这里就是中转站,希望更多人从这里走出去”
这次旅行,无疑将成为徐先生全家的难忘记忆。老徐说,家人将陆续出院,全家的团圆时刻快到来了。
而对奋战在公卫中心尤其是重症危重症病区的救治组、专家组而言,眼下还丝毫不敢松懈。
老徐笔下的“恩人”、瑞金医院瞿洪平教授对老徐的抢救印象很深,因为这正是一个按照“上海方案”救治的患者。
“当时方案还没对外公布,但我们内部已形成一定共识,当老先生从重症发展到危重症时,我们在关键环节预警,提前介入,成功将病人阻断在危重症不向更坏方向发展,并在很短时间内将病情逆转回来,最终赢得了一个好结局。” 瞿洪平回忆。
及时预判,是很多专家提到的重症危重症抢救关键。
瞿洪平回忆,对这名老先生,就是在第一时间启动了气管插管,CRRT(持续肾脏替代治疗)以及小剂量激素治疗、抗病毒治疗等,大家成功阻断了即将刮起的炎症风暴,一周内实现拔管,改为高流量吸氧,早期康复训练旋即跟上,老先生没出现继发感染,在随后的康复过程中“一天一个样”,恢复迅速。
瞿洪平说,这得益于上海分层、分类救治的做法,集中力量为生命护航。
他还说,在这个“战斗堡垒”的最危重病区,也见证了多学科专家的“智慧交融”。
“除了重症医学救治团队,还有呼吸治疗师、ECMO、CRRT、中医、心理治疗等团队,大家彼此学习,讨论。”瞿洪平坦言,专家观点会交锋,但“尊重彼此”成为这里的共识,包括他们这群直接入驻隔离病房的专家,与市级高级救治专家组的默契也是——“每天大家远程视频,市级救治专家会诊给意见,但给予隔离病房的重症医学救治团队拍板权”。
在瞿洪平看来,这个尊重不是对个人、对专家头衔的尊重,而是对瞬息万变的医学的理解,对这个未知传染病的敬畏。
“大家都没遇到这样的抢救,超越你过去的所有认知,在这里,你每一步操作不是考虑最好结局,而是要考虑最坏结局是什么,你如何应对,你的操作在这里可能打折、打折、再打折——因为,防护服会限制你的操作,判断,因为你还会紧张,不要自大,必须考虑如何准备得充分,再充分些。”瞿洪平没有为老先生的成功救治而沾沾自喜,相反,他言语冷静。
如今,他和多名重症医学专家领衔的团队就住在重症病区的楼下,他们的上一层楼就是患者们,这是距离患者最近的地方,他们希望离这些生命近些,再近一些。
瞿洪平还说,老徐到底何时出院,他和战友们起初并不知道,因为这种重症危重症患者转轻了,就会转到轻症病房,他们可以腾出床位应对更重症的患者。所以,严格地说,他们这里不会有患者直接从这里治愈出院,每一次转出,目送病人的背影,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奖牌。
“我们这里就是中转站,希望更多人从这里走出去。”瞿洪平说。
作者:唐闻佳
编辑:李晨琰
责任编辑:樊丽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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