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心惊肉跳的马戏表演,总让观众情不自禁地尖叫。2014年,加拿大太阳马戏团(CIRQUE DU SOLEIL)迎来自己的“而立”之年。这家由魁北克省街头流浪艺人组成的马戏团成立于1984年,已在全球90多个城市取悦了上亿观众,也积累了巨额财富。
在娱乐方式、技术方式日趋多样的今天,马戏已然是“没落行当”——一方面观众在流失,另一方面由于训练动物表演的“残酷”,人们也开始有了不同的声音。但太阳马戏团却逆势而上,将马戏这个夕阳产业做得风生水起,甚至成为加拿大最大的文化产业出口商,其间奥妙何在?他们和全球大多数为生存而苦恼的同行有什么不同?
孩子们忙着玩iPad,那就去找成年人
其实,马戏团这一行当早已失去诱人光彩。那些曾经迷恋马戏的男孩们,正在家里捧着iPad玩游戏;人权团体反对马戏团强迫动物表演的声浪也愈来愈大;分析师们也将其归类为成长潜力非常有限的“没落行业”。这些情况,导致马戏团观众不断减少,营收也随之走下坡路。
不过,太阳马戏团通过采取不同的管理、创意方式,在红海中开辟了一条非常顺畅而有效的蓝海航线,甚至成为加拿大最大的文化产业出口商。
事实上,太阳马戏团里的演员们并非拥有全世界最高、最精湛的杂技技巧,它的迅速崛起很大程度上源于它颠覆了传统意义上的马戏表演,以差异化竞争赢得巨大成功。
传统马戏团向来以讨好儿童为主,而太阳马戏团并不愿意从日益萎缩的观众中“夺食”,而是吸引全新的顾客群——愿意花数倍于传统马戏团门票的费用,以获得新鲜娱乐经验的成年人和公司客户。
因此,太阳马戏团的演出场地不再局限于固定场所,这让马戏团拥有了更多的发展空间——可以根据不同场地设计新节目,给新的客户人群带来新体验,甚至衍生出新的商业模式。SPA会所、酒店、夜总会,甚至私人游艇都成为太阳马戏团令观众尖叫的场所。在表演形式上,太阳马戏团还将音乐剧及舞台剧融入其中。
“我们不再重新创造马戏团,而是重新包装,然后进入更多的现代商业领域。”盖·拉里贝特说,这位曾经的吞火表演者,在29岁时创办了太阳马戏团。
人们总是说,电影已经被技术革命了。这是因为,技术代替了人的“表演”。但太阳马戏团不这样想。
拉里贝特还开发了数个新的销售品种,例如在巡演中设立红地毯俱乐部,这一宣称只有贵宾享受的服务,让众多全球企业趋之若鹜。其中的会员赞助制度,强调赞助的企业可以与马戏团一起,在当地引领时尚潮流并制造轰动。这些做法和传统马戏团围绕场地收取固定赞助费或门票收入的情况不同,却成为新现金来源。
做高科技时代“复古派”
在电脑特效、3D技术“横行”的时代,太阳马戏团这个古老的行当仍然坚持“人本位”。
“你可以通过完全的科技手段尝试一些有趣的事,比如你可以去科技馆,感受技术带来的快乐和惊喜。如果你希望抓住观众,并触及他们的灵魂,你需要再往前走几步。”太阳马戏团《神秘人》技术总监拉瑞·克拉克说。
相对于那些先进技术,太阳马戏团最重要和实用的技术反而是一些老技术。比如说,在表演中有一个传送的动作,会用吊绳把演员从前台送到后台,非常顺滑平稳。这里就用了很多古老的滑轮技术,所以高技术并不能保证为人们带来心灵的震撼。“我们依然坚持,因为我们始终相信:只有人的本质才能带来在表演中与观众产生的共鸣。”拉瑞如此说。
当然,太阳马戏团并不是顽固的“老古董”,只有技术与表演浑然一体才会真正打动观众:“如果我们声音或灯光技术让观众注意到了,那肯定是哪里做得不好。”拉瑞说道,技术的作用是创造一个绝对的环境,让观众能够感受到身在其中的经历,而不是去凸显。
数据库囊括优秀“外脑”
“我可以在商业和创意中找到平衡,我也能看到创意如何突破平衡。”
这是拉里贝特给出的承诺:保证自由创作,不管决策如何,是否有必要冒险,创意都是自由的。自由的理念孕育出《KA》这样的戏剧,该剧目获得1.65亿美元的门票收入,在马戏团界,从未被超越。
每年两次的“工作坊”都围绕创意的主题,全球5000多名员工都会收到邀请,到总部参加主题活动,大家畅所欲言,出谋划策。此外,太阳马戏团特别重视创意团队和“外脑”的作用,雇用很多临时加盟者。他们可能是某个流派的艺术家,或者是最新技术的发明者。这些“外脑”的参与,给予创作团队更多的想象空间,其开放程度也远超同行。
为了让创意迅速变成节目,太阳马戏团还有一个很大的数据库,囊括当今世界上所有优秀创作人员的资料,清晰地记载着每一位创作人员的风格、技巧。当节目策划出来时,他们便在资料库搜索,选定合适的人选。
这种几乎“纯平”的创意组织结构,最大限度地保证创作团队的独立性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影响。每个人负责属于自己领域的创意和制作,在整个创作过程中没有干涉、压制或者随意篡改的可能,每个创意者都在自由地发挥自己的天赋。
当然,创意团队也会面临时间压力和成本限制。不过,这个时候演员出身的拉里贝特总是会亲近那些创作人,“因为我本身就是创作人”。
“画”出来的马戏
太阳马戏团的创新方式都来源于实践最为迫切的需求,比如说,他们首创用绘画的方式来表演马戏。
这个想法来自马戏团最早引进的戏剧导演德拉贡,他将戏剧的元素带入太阳马戏团。然而,当时的马戏表演很难用语言来表达剧情,如果演员不说话,那么剧情的延续和发展都受到极大限制。
德拉贡从视觉艺术中找到了方法,最后决定用“绘画”的方式来表现创意。他发现绘画虽然没有语言,但依然能够感动观众。马戏团的演员通过表现一幅又一幅画的模式,来表达整个戏剧所要传达的含义。采用绘画途径的另一个原因是,在马戏的设计中,必须包括一系列杂技表演和一些非杂技演员。绘画的形式,让整个团队的界限不是那么明显,双方互动显得更为本能和自由。
太阳马戏团一直沿袭着这样的创作方式。拉里贝特提出节目框架,合伙人之一佛朗科提出具体想法,创意团队的成员会根据佛朗科的想象画出图像,其中会画500个角色,最终从中挑出60个。有时,也会在看到图像的时候增加角色,“看看这儿的胳膊,根据这个胳膊创作一个角色吧。”佛朗科说,然后创意成员就把它画出来,而且自己也总是对结果感到很惊讶。
可以说,太阳马戏团的创意模式,遵循一种模糊本能的原则。“我们没有剧本,我们开始时是一系列的杂技表演,我们知道这是演出必需的一部分。很少会有什么一定要加入的东西,因此是非常自发性的。”太阳马戏团的创意总监布鲁克称之为“模糊本能”。
太阳马戏团特别重视创意团队和“外脑”的作用,还有一个很大的数据库,囊括当今世界上所有优秀创作人员的资料,随时把他们转变为“外援”。
把员工逼“疯”
尽管创始人拉里贝特始终站在“创作人”一方,但创意团队的人却总是很“怕”他。
每当节目排练到一定程度,他会到彩排的现场看演出,除了动作本身,音乐和道具也是他关注的焦点。观看后,他会提出自己的修改意见,让表演团队进行第二次修改。
让整个创意团队胆战心惊的是,如果觉得排演的效果不符合预期,拉里贝特不怕在最后一分钟进行重大改变,甚至“毙”掉这个节目。
在制作剧目La Nouba时,在首演几天前,拉里贝特看了一次彩排,觉得不够劲爆,决定要加一场自行车杂技表演。这次临时性加戏改变了整个演出时间的分配和架构,创作人员和演出人员几乎没时间调整。更重要的是,马戏团巨大帐篷搭建完时,骑自行车的表演者还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
负责数据库的人员迅速出动,他们从宝贝“数据库”中寻找出自行车杂技表演者。导演们则待在黑暗的小屋里一盘盘地看录像带,每看中一个人,这个人的资料就会迅速被送到数据中心,中心的工作人员将立即联系。最终,当载着表演者的飞机降落时,距离首演还剩不到三天时间。在这三天里,表演者开始熟悉现场,与伙伴磨合,并有专职人员为他裁制服装。
首演当日,拉里贝特与整个公司的创意团队,及参加表演的演员家人一起欣赏了精彩的自行车杂技。对于创意团队来说,最初确定的表演时间是不可更改的金线,拉里贝特的想法和改变则是最终执行的标准。创意人员的工作就是在时间和成本的限制下,无限地接近拉里贝特的要求。
摘自《看天下》2014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