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到一个帖子说，某地教育局在想办法让学校开辟可以让小学生午睡的教室，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但是要推广，似乎难度有点大。还看到一个帖子说，四川一个教育局长带头让学生课间跳霹雳舞，我觉得这也是好事情，但是没有几位局长可以有这胆量。所以，我认为还有比这更容易一些也更重要的——当务之急是把课间十分钟休息还给学生。

1、孙女如是说

有一天我接孙女放学，她被老师留下来订正数学题。我问她：“为什么那么简单的题目也会错？”她说：“我粗心大意。课堂讲的没有听清楚。”

“下次要认真听课。”

“哦。”

我突然想到，也许她上课时太累了。我问她：“你下课，十分钟在干什么？”

“除了上厕所以外，喝口水。一般就坐在座位上作功课。早点完成，回家就可以玩了。”

“一直都是这样？”

“是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家都这样。”

“怪不得你听课听不进了。”我有点吃惊。

“为什么？”

“你听了一节课。没有休息，课间作作业，大脑疲倦了。怎么还记得住老师讲的内容？你要到操场上去走一走，让大脑充充氧。”

“可是，老师说，那样不好，一方面容易‘心野掉’（玩疯了，不能集中思想），一方面同学之间也容易发生碰撞。”

我无语。在朋友圈里说了这件事。谁知道不少我的学生——也是年轻的家长，告诉我：“现在大家都一样。为了安全，老师一般不让学生走出教室。”

“大家都这样”就对吗？

2、为什么需要课余休息10分钟？

每一节课40或四45分钟一节课，是从西方教育传进来的。它不是随便确定的。读研时，心理学教授告诉我们：“学生集中注意力的时间是不同的，小学生大约10分钟到15分钟，要稍微开一点小差，有的可以集中注意力20分钟；随着年龄增长，注意力集中时间可以增加。但是，一个成人，最多能够集中注意力最多不超过45分钟，他一定要开一次小差。所以，学生上课时开小差，没听你讲课是非常正常的，过一会，他又会听了。”所以，我上课发现学生开小差，从不放心上，只是扯出去，讲个笑话，大家一笑，那位开小差的学生，立马就回过神来了。

像《小舍得》里那位数学老师，因为子锐上课开小差而痛斥之，甚至用侮辱性的语言，完全是没有道理的，是没有受过心理学训练的表现。正因为四十分钟是一种“极限”，所以，现代学校的课程，大多数是40到45分钟一节课。课余休息10分钟，到操场去走一走，有利于学生大脑休息、充氧。过去懂行的教导主任排课时，还有把语文、数学、体育、音乐等交叉排，有利于大脑思维。例如，数学课以后要排体育或者音乐课，语文课以后上化学实验课等等。拖堂不仅无益，而且有害。

这也符合中国传统教育思想，例如《礼记·学记》提出的：“正业”与“居学”并重（“藏息相辅”）的原则。传统所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我曾对一些高中生说：“我们可以去观察一下，美国的高中生，下午三点半以后，都在操场、体育馆打球。哪像我们把学生从上午八点关到下午五点，作业做到晚上十一二点？一根神经总是紧绷着，读书会有效率吗？”现在经常听说中学生甚至小学生有心理问题，这和大脑长期处于紧张状态，有高度的“焦虑感”有关。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过去，我们说：“有的孩子读书读傻掉了”，就是因为长期处于焦虑状态，影响了他的记忆力、思维力的关系。想一想，一个教室，四十来个学生，一节课下来，大脑缺氧，教室里空气浑浊，正需要学生出去一次，遇到有的老师还要拖堂，一百个不放心。课堂里的唠叨，是一种常态。尽管，铃声一响，其实是没有学生再会听老师的讲解了。

3、为什么现在的孩子成了瓷娃娃？

课间十分钟不让孩子出教室，也不全是老师的责任。有小学老师告诉我：“我们也有说不出的苦衷。现在的孩子都碰不起，在外面，学生之间推推搡搡，万一有个别学生受伤了，那就出大事了，有的家长会闹事，现在网络发达，一旦有什么事，家长群，学生群，都会成为一个事件，所以校长也怕。”我想想确实也是。但是我仍然想不通，我说：“我们不能因噎废食，不能因为怕课间出事，而把学生这个十分钟休息时间牺牲掉呀！”她问我：“你做校长，你会怎么办？现在安定无事，就是最大的好事，没有家长投诉，就是好教师。其他以后再说吧。”她无意中说出了一句令我深思的真话。我当然无语。

谁之责？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们现在的家长不是天天在念叨：“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吗？怎么一个个成了瓷娃娃？连课间时同学间碰一下都成了大事？课间休息都怕碰伤的孩子，怎么去赛跑呀？

我想起儿子小时候，因为顽皮，常常被同学家长告状的事，有一次他同桌女孩子的爸爸，因为女儿一块橡皮没有了，不但告诉了老师，还来抄我儿子的书包。被我知道了，我在校门口拦住他，痛斥他：“告诉你，我儿子是顽皮，但是他有两样好习惯，考试不会作弊，别人的东西从不要。你还是个男人，上海人被人家看不起，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他被我说得一愣一愣。告诉班主任说：“赵XX的爸爸还是大学老师，这么凶。”当然，也不是所有家长都这样的，有一次，儿子打乒乓时不小心把一个同学的头打出个疙瘩，我向他家长道歉，那位家长住在我们同一宿舍，他笑笑：“没事，男孩子磕磕碰碰难免的。”我很感动，至今，我经常用这句话教育学生和自己的孩子。

我想到我们小时候，经常被教育：“温室里是培养不出漂亮的花朵，一个人要到革命的大熔炉去锻炼。”这固然是有许多忽悠你的地方。但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猪圈岂生千里马，花盆难养万年松”却也是千真万确的道理。一个孩子，不论男孩女孩，小时候不受一点挫折、不受一点委屈，怎么能够适应社会呀？

我看《小舍得》时，常常想，我们一些生活在普通家庭，最多是白领家庭的孩子，父母、祖父母省吃俭用费尽心机要让孩子上“伊顿公学”（翰林中学），接受“贵族”“绅士”（金牌班）教育，预备将来上哈佛、剑桥，这能成吗？前十多年，一本《哈佛女孩刘XX》，忽悠了多少家长？出现了多少“虎爸虎妈”？他们不知道“伊顿公学”是为威廉王子和哈里王子准备的；“亨利四世公学”是为萨特一类人准备的，怀特海、罗素、萨特是什么出身？再看看有几个孩子进入哈佛、剑桥、牛津、巴黎高师？我们普通人家这样“拼”，还不是给办学机构送钱？这是何苦呢？还有，现在有一些“家长群”，里面一些家长名义上是交流信息和经验，实际是经常在摆阔、装酷，让孩子从小养成一双势利眼，学会告讦、争宠，“贵族”的举止没养成，小人的行为倒学会了。这真是危害无穷。

扯远了，还是回到本题。

六一儿童节快到了，有人问我，你有什么想说的？我说，设定什么节，都是为了弱势群体。儿童是需要全社会关心的。我觉得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课间十分钟休息时间还给孩子们，这是为了孩子的学习，更是为了孩子的健康。算是我一个老教师的一个小小的心愿。

办法总是会有的，只是需要我们学校和家长双方的理解和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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