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的一生总是与现实纠结,并因此而吃过很多苦头,但他却一直保持着硬朗的性格,从来没有因为吃亏而变得圆滑或者放弃他自己的原则。”一早听闻徐中玉先生过世的消息,复旦大学中文系主任陈引驰教授几度哽咽。
他是徐中玉先生的同行后学,他的父母也是徐中玉先生曾经的学生、同事。从小,陈引驰就常常听闻徐中玉先生的事。晚年的徐中玉在接受采访时,长寿的秘诀之一被认为是豁达。但是,陈引驰说,徐先生骨子里是一个性格非常硬朗的人,豁达其实是他性格硬朗而遭逢时世挫折之下的一种选择。身处逆境时沉潜,可以作为时奋发,这可说是徐先生的写照。
徐中玉先生出生在贫苦的家庭,勤奋力学,后来在沪江大学任教,院系调整后到华东师范大学任教,他一直投身文学研究。42岁正当盛年,他受制形势无法正常工作,直到60多岁时才得到恢复。陈引驰说,听闻父母谈及那时徐先生一家几口人都挤在一间小屋里,仍然潜心抄卡片。
徐中玉先生自言,从大学三年级就开始做卡片,这是上叶石荪先生的课时,在叶先生直接指导下,被训练出来的“习惯”。两张纸黏在一起,一张卡片上能写两三百字,然后按问题分门别类,放在抽屉里。他说:“抄写过程是记忆过程,做过卡片后印象很深;其次,卡片分类过程是思维整理过程,这就训练了思维,对做学问大有好处。”
20多年间,徐先生被剥夺了研究、写作的权利。逆境当中,他在扫地除草之余,“新读700多种书,积下数万张卡片,约计手写远逾1000万字”。
直到上世纪80年代,他开始带领研究生们编辑《中国古代文艺理论专题资料丛刊》,这些积累的卡片都派上了用场。陈引驰说:“当时我父亲协助徐先生进行编纂,可以说徐先生的卡片发挥了关键作用,是最初工作的基础。”
徐中玉先生与复旦大学中文系的关系也可谓是源远流长。当时徐中玉先生还在沪江大学时,是他把朱东润先生引荐到沪江大学任教,后来朱先生转到复旦大学,成为复旦中文历史上担任系主任时间最久的一位。
陈引驰说,徐中玉先生是文人中少有的有着强大的行政能力和办事能力的人,他在60多岁恢复工作后,就仿佛火热的人生开挂,主持中国文艺理论学会、中国古代文学理论学会和大学语文研究会的工作,并长期主编相关学术刊物《文艺理论研究》《古代文学理论研究丛刊》《中文自学指导》(现改版为《现代中文学刊》)等。陈引驰在读大学本科期间发表的平生第一篇翻译文章就是在徐先生编辑的刊物上。年轻人在研究什么永远都是他关心的。
徐中玉爱讲真话,无论在生活中,还是在学术上,他心中是怎么想的,就会怎么说,怎么写。
他曾在《论勇敢的表现》中写道:“发真的声音,说真心的话,忘掉了个人利害,推开了一切阻碍进步的因袭俗滥的规矩习惯老调,大胆地说话,勇敢地表现......如果能够做到这样,文学将成为‘世界的势力’,岂止干干净净去了陈言而已!”
在治学和育人上,徐中玉主张“实事求是”,力求“独立思考,追求真理”。他的床头上挂着“道德文章”几个大字,他说:“道德文章,先道德后文章,写文章要一丝不苟,真实,真诚,有感而发,吐露心声!”
作者:姜澎
编辑:姜澎
责任编辑:樊丽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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