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手稿是珍贵异常的文物,存世情况并不理想,尤其是其小说手稿保留下来的不多。《故事新编》却是个例外,不仅留下了手稿,而且是完整的手稿,分藏在上海鲁迅纪念馆、国家图书馆和北京鲁迅博物馆。这些手稿以出版的形式合璧,《<故事新编>手稿影印本》9月11日在上海鲁迅纪念馆首发,并举办“鲁迅《故事新编》手稿暨现代作家手稿研讨会”。
据上海鲁迅纪念馆馆长郑亚介绍,鲁迅三种小说集中,《故事新编》是不同于《呐喊》《彷徨》的创新尝试,意在通过古今中外融通杂糅的方式重新叙述中国历史、神话故事,并在其中折射作者对当时现实社会的观察、批判以及反讽。
鲁迅手稿保存情况不佳,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鲁迅当时对自己的手稿未予足够的重视,随写随扔,投稿后也不收回。许广平曾以遗憾的口吻回忆一些鲁迅手稿的下场:“他对自己的文稿并不爱惜,每一书出版,亲笔稿即行弃掉。有时他见我把弃掉的保存起来,另一回我就见他把原稿撕碎……曾经有一次他的《表》的原稿给卖油条的人拿来包油条给买客,刚好那张稿子落在一个朋友手里, 我听见好象身上受了刀割那么痛伤我的心……”但鲁迅并不在意,他在1935年4月致萧军的信中说:“我的原稿的境遇,许知道了似乎有点悲哀;我是满足的,居然还可以包油条,可见还有一些用处。我自己是在擦桌子的,因为我用的是中国纸,比洋纸能吸水。”
《故事新编》手稿得以保存,主要归功于黄源。1936年1月,该小说集由巴金担任总编辑的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当时,由黄源承担鲁迅与出版社之间的稿本交付工作,书印成后,上海文化出版社将原稿按顺序装订成册,黄源在征得鲁迅同意后,特地把稿本保存下来以作纪念。1937年,黄源离沪,将此稿本与其他藏书一起寄存在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虽历经磨难,但此稿本幸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吴朗西妥善保存,在20世纪50年代初,经由黄源捐赠上海鲁迅纪念馆,珍藏至今,现为国家一级文物。
据黄源回忆:“这本稿本,是鲁迅小说集中手稿保存最完善的一本。但其中的《奔月》、《铸剑》(原名《眉间尺》)两篇的手稿缺失。可能因为这两篇小说写于厦门和广州时期,手稿已经找不到了,所以鲁迅当时交给我发稿的底稿中,这两篇就不是手稿,而是铅印文字。因此装订的时候也只好订成手稿和期刊剪报的合璧纪念本了。”所幸的是,国家图书馆藏有《奔月》手稿,北京鲁迅博物馆藏有《眉间尺》手稿。
在当天举行的“鲁迅《故事新编》手稿暨现代作家手稿研讨会”上,与会专家表示,从首篇《补天》起,至末篇《起死》,《故事新编》完稿跨度长达13年,鲁迅经历了从北京到厦门而后广州最终上海的四地迁徙,八篇作品的手稿能够留存下来,并由中国国家图书馆、北京鲁迅博物馆和上海鲁迅纪念馆合力保存,流传经过的本身就具有深刻的文物保护传承之意义。此次将这些手稿合璧出版,对于研究鲁迅的创作过程、探索鲁迅的创作心理具有重要价值。
研讨会上,国家图书馆出版社编辑王燕来讲述了煌煌78卷《鲁迅手稿全集》的编辑过程。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陈子善考证了鲁迅签署的翻译荷兰文学作品《小约翰》的出版合同,由此阐述鲁迅与当时出版界的互动关系;上海师范大学教授杨剑龙探讨聂秀公对鲁迅小说《采薇》的连环画改编,展示了《故事新编》图像史的一部分;华东师范大学教授罗岗提出“手稿研究的可能与不可能”;上海交通大学教授王锡荣讲述了关于《故事新编》手稿的几个问题;巴金故居常务副馆长周立民从现代小说的范畴出发,揭示《故事新编》被忽略的视角;上海外国语大学副教授刘云解析鲁迅《奔月》手稿,梳理“重述神话”与后羿形象的转变;上海鲁迅纪念馆馆员丁佳园阐释了馆藏七封柔石致陈昌标书信,纠正了以往文献和文物源流中的讹误。
研讨会之前,与会专家还现场观摩鉴赏了多部现代作家手稿。包括:国家一级文物《故事新编》鲁迅手稿134页;1936年至1947年间由文化生活出版社、文化生活出版社四川分社、鲁迅全集出版社出版的共15个版本《故事新编》;“左联五烈士”之一柔石1925年的书信和同一年的诗稿《战》,“左联五烈士”之一胡也频1931年之前的小说稿《故乡》,左联驻莫斯科国际革命作家联盟代表萧三1931年写给左联同志的信,1931年至1933年杨之华翻译、瞿秋白修改的《爱森的袭击》文稿,1932年瞿秋白致鲁迅信等手稿,及文化生活出版社创始人吴朗西的《漫忆文化生活出版社的人和事》和《鲁迅先生与文化生活出版社》手稿。
作者:李婷
编辑:王筱丽
责任编辑:邢晓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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