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月光的骏马》是卢一萍的短篇小说选集,故事在帕米尔高原上的塔合曼草原、喀喇昆仑腹地的天堂湾、阿里高原的多玛和塔克拉玛干的空间里铺展。与《额尔古纳河右岸》和《尘埃落定》一样,这本集子也关注边地,充满异质感。只有在那片土地上“苦熬”过多年的人,才能如此深刻地了解那里的风物,才能有对人和事予以文学化的能力,从而塑造出诸多令人难忘的人物形象。
《名叫月光的骏马》
卢一萍 著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
《最高处的雪原》中的阿廷芳是个硬汉。在一场暴风雪中,11匹军马逃跑了,阿廷芳决定去找回。要知道,在世界屋脊,人马是相互倚重的,没有马,人便很难生存。那是零下40多摄氏度,海拔四五千米的高原,暴风雪把连队变成了孤岛。阿廷芳在齐腰深的积雪中艰难寻找了五天,吃光了干粮,差点陷入绝境,终于找到了幸存的6匹军马。
《快枪手黑胡子》中的大功营营长王得胜也是一条硬汉。他在抗日战争中跟鬼子拼刺刀右脸受伤,要是刺刀再偏一点,就取了他的性命;在林南战役中失掉了左臂,空的袖管在沙暴中呼呼作响。这让他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股杀气,他的眼光锋利得像一把带着血迹的刺刀”,他的手大得像铁耙,硬得像铁钳,粗糙得像胡杨枝丫,表情凝固得像冰山。他率部队在索狼荒原垦荒,沙暴肆虐的时候能把车窗敲碎,把他们活埋。在那样的天气里,王营长还能用独臂时刻跟土匪黑胡子周旋。
这让人想起杰克.伦敦关于荒野的小说,那些在与自然的搏杀中爆发出强大力量的人,个个都是英雄、硬汉。而阿廷芳和王得胜则续上了硬汉形象的传统,与《野性的呼唤》《老人与海》等作品遥相呼应。
卢一萍还是写爱情的高手,他塑造了一批痴情汉。
《北京吉普》中的“我”深恋着娜依,不惜与县长的儿子决斗,哪怕关进监狱,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名叫月光的骏马》中的“我”为巴娜玛柯踏上了寻爱之旅,但败给了县城富二代阿拉木,有钱人终成眷属。与《北京吉普》相比,一喜一悲,后者有了明显的痛感。《克克吐鲁克》中“我”深爱的古兰丹姆为了承担家庭责任,嫁给了家有羊群的残疾人,“我”大为悲伤,抱着马脖子大哭。《银绳般的雪》中的凌五斗虽然傻乎乎的,但仍然痴爱着德吉梅朵,最后被连长棒打鸳鸯。《七年前那场赛马》中,卢克、马木提江是好朋友,他们都深爱着萨娜,两人都希望萨娜能生活幸福。卢克担心萨娜远离故土和亲人, 异地生活不习惯,虽然非常爱她,却希望她嫁给青梅竹马的马木提江;马木提江则希望萨娜能跟着卢克去他想象中的天堂一样的城市里去过现代而美好的生活。最后,他们决定用一场赛马来决定萨娜的归属。马木提江有意要让着卢克,但两人都是非常优秀的骑手,马木提江一赛起马来就什么都忘了,最后以微弱的优势赢得了比赛,为此一直心怀愧疚。时隔七年之后,随着真相显露,小说在爱的疼痛中走向和解。
小说是关于人物的学问。《名叫月光的骏马》塑造的人物群像,面目各有不同,即使是同一个人,也尽量避免简单化和扁平化。比如,大功营的王营长见到女兵后涌现的柔情,让人觉得硬汉的心里也装着春天;当女兵误伤了他后,他用机智化解了一场个人的危机,又让人感叹。卢一萍用暴风雕塑沙丘的手法,刻画了一批棱角分明的人物,又用暴风雪塑型山河的方式,将那些人物的粗粝处进行雕琢,使之圆润饱满。有了这些人物群像,这本集子就像月光一样澄澈,像银绳般的雪一样闪光了。
作者:王 刊
编辑:周怡倩
责任编辑:朱自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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