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素有“文坛劳模”美誉,每隔几年便有长篇大部头问世,可是他从未见好就收。前不久,贾平凹的最新笔记体小说《秦岭记》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这是贾平凹从事文学创作半个世纪以来,在国内出版的第19部长篇小说,也是他第一部以“秦岭”命名、潜心为秦岭作传的作品。面世不到一月,《秦岭记》就跻身2022年5月“文学好书榜”榜首,备受读者喜爱。
《秦岭记》,究竟好在哪?
开头结尾,寓意深刻
“中国多山,昆仑为山祖,寄居着天上之神。玉皇、王母、太上、祝融、风姨、雷伯以及百兽精怪、万花仙子,诸神充满了,每到春夏秋冬的初日,都要到海里去沐浴。时海动七天。经过的路为大地之脊,那就是秦岭。”在作者看来,绵延千里的秦岭,是神仙走过的路。
不忘来路,方得归处。
《秦岭记》以充满神话传奇色彩的开头,引出了深山中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小故事,也给这些离奇的故事设定了宏大的注脚。作者好似一个深入秦岭的外乡人,一笔一笔地记着这里的见闻:豺狼出没的倒流河、幡然悔悟的黑顺、金刚不坏之身的和尚、移炸药的狐狸、谁也见不得谁的猪、,通人性的狗、奇奇怪怪的村子、悲欢离合的垒石……每一个故事都短小精悍、耐人回味,透着山里人的朴实和生活的琐碎。
《秦岭记》的开篇,写一个山里后生,名叫“黑顺”却总是和父亲对着干。最终,“黑顺”顺从了父亲的遗愿,将父亲葬在了河道里,哪知道这是他父亲无奈的反话,最终导致坟墓被大水冲毁。抛开故事情节,这与《聊斋志异》的开篇《考城隍》,可以说有异曲同工之妙。《考城隍》“开宗明义第一篇”,突出了“人生百行孝为先”的孝道思想。人若不孝,一切将成为笑谈。《秦岭记》里的第一个故事,就不同凡响。
小说的结尾,贯穿始终的一条线是“万世文字之祖、千古士儒之师”的仓颉。这一章中,写了仓颉书院里一位叫“立水”的学生,热衷于写文章,“自信而又刻苦地要在仓颉创造的文字中写出最好的句子。”这位“立水”,我感觉就是作者贾平凹的化身。贾平凹,原名贾平。在《秦岭记》一书中,贾平凹创作的插图的落款看,“平”字是出头的。出头的“平”字,恰恰就是“立水”二字的合体。这样的解读,或许有点牵强,但似乎更接近文本的本来面目。“立水的父亲是瞎子,母亲是哑巴。”在语言文字诞生之前,我们的祖先无异于瞎子和哑巴。这样看来,贾平凹写的不是小我,而是大我!
《秦岭记》,始于传说,终于传说。始于秦岭,终于秦岭。在我看来,这部笔记体小说看似是写秦岭,可以称为秦岭之山川草木志、动物志、村落志、人物志,其实是站在中华民族的父亲山、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的高度来写,归根到底写的是传承数千年的中华文化。
书写秦岭,用心用情
在地理学家眼里,秦岭是长江、黄河的分水岭,是中国地理上最重要的南北分界线;在气候学家眼里,秦岭是北亚热带和暖温带的过渡地带。秦岭与黄河分别为中华民族的父亲山、母亲河,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
秦岭之大,磅礴千里;秦岭之美,钟灵毓秀。它聚合了天地灵气,孕育出优秀的人才。千百年来,秦岭因自然景观秀美、生态资源丰富、人文遗存众多而享誉海内外。可以说,中华民族最引以为骄傲的古代文明,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座朴实无华的巨大山脉。
回顾贾平凹的作品,从《兵娃》到《商州初录》《腊月·正月》《浮躁》,到《白夜》《秦腔》《古炉》,再到《带灯》《老生》《山本》,贾平凹所写的故事,皆发生于文学地理意义上的秦岭南北。贾平凹在《秦岭记》的后记中自嘲:“我笑我自己,生在秦岭长在秦岭,不过是秦岭沟沟岔岔里的一只蝼蚁,不停地去写秦岭,即便有多大的想法,末了也仅仅把自己写成了秦岭里的一棵小树。”
2017年写《山本》时,贾平凹曾说,秦岭是“一条龙脉,横亘在那里,提携了黄河长江,统领着北方南方”。2021年写毕《秦岭记》,他却不知还能怎么去说秦岭,“几十年过去了,我一直在写秦岭,写它历史的光荣和苦难,写它现实的振兴和忧患,写它山水草木和飞禽走兽的形胜,写它儒释道加红色革命的精神。先还是着眼于秦岭里的商州,后是放大到整个秦岭。如果概括一句话,那就是:秦岭和秦岭里的我”。这次书写,他将70年来的生命洞察融在字里行间,自言“所写的山山水水,人人事事,未敢懈怠、敷衍和油滑顺溜,努力写好中国文字的每一个句子”。 这相较于陈忠实先生《白鹿原》创作随笔《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一书所表达出的追求和心态,可谓如出一辙。
作者:姜乾相
编辑:周怡倩
责任编辑:朱自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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