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民俗学》

【日】岛村恭则 著

陆薇薇 魏金美 译

浙江大学出版社2022年6月出版

日常生活中，人们总是会按照一些习俗或默认的规则做一些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做的事，这正是民俗学大显身手的地方。与我们以往的刻板印象相反，民俗学并不是为古老事物追根溯源的学问，而是一种反主流、反霸权和反中心的文化心态。本书是一本面向大众的民俗学入门书籍，通俗易懂，贴近生活。书中列举了大量生动有趣的案例，如大学校园里流传着的7大怪谈；各个家庭内部实行的规则；消防员、铁路员工、法官、办公室白领的日常生活；作为社交场所的平民区咖啡店；动漫圣地创造出的新民俗等等。

>>内文选读：

日本各地的优惠早餐

日本爱知县的丰桥市是盛行优惠早餐的城市之一。大约在上午7点（最晚到7点30分），市内的咖啡店都会开始营业。店门一开便有客人蜂拥而至。开店前，已经有很多老人在门口等候。过了８点客人更多。从早晨打开店门到中午11点，是店家提供优惠早餐的时间段。在这个时间段，通常客人只须付一杯咖啡的钱，就可以得到店家免费提供的吐司、沙拉和煮鸡蛋。一杯咖啡的价格大致350日元到370日元（100日元大致相当于6元人民币）。如果客人在这个时间段只点咖啡的话，店员一定会问一句“要加早餐吗？”不过，如果是当地住在附近的常客，只要在店里坐下，即使什么也不点，店家也会习惯性地给他提供早餐优惠服务。

在以名古屋为中心的中京圈区域内（包括丰桥在内），这种咖啡店的早餐优惠服务十分盛行。当地人很多时候会仔细研究每家店的优惠早餐的菜单，根据店家提供的优惠早餐的内容来选择去哪家店吃早餐。因此，咖啡店的早餐优惠服务竞争越来越激烈，为博取人气，店家会想方设法提升自家店的竞争力。例如，有的店会把优惠早餐菜单中的吐司换成三明治，有的店会加送一杯酸奶，有的店则在免费提供的吐司、沙拉、煮鸡蛋套餐之外加赠一份味噌汤。有的店还会推出可以付费购买的超值“豪华套餐”（包含热狗、培根、炒蛋、沙拉、酸奶，售价仅500日元）以及超值“自助式早餐”（自助菜单为咖啡、红茶、各种果汁、三明治、各种沙拉、煎鸡蛋、炒蛋、炸薯条、香肠、培根、粥、杂烩饭、意大利面等，售价仅480日元）。另外，在早餐优惠服务时段点咖啡的话，一杯咖啡的价格要比其他时段便宜30日元左右，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晨间时段的咖啡本身也含有店家给予的优惠。

来店吃早餐的客人中，男女老少皆有，他们的身份、职业也是各种各样。有的是独自一人，手里拿着店里常备的体育报，一边看报吃面包，一边和店主及店员聊天；有的是两人结伴而来，他们或是夫妇，或是附近的两位主妇；有的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看上去好像是工作单位的同事，或是附近的主妇，抑或是附近商店的老板等等。

这些人大都是常客，所以座位一般相对固定。他们平时大多坐在自己常坐的座位上。但当他们中某个人的固定位置被偶尔来店的客人占用时，被占位的人就只好换个位置，而这样的换位又有可能占用了其他常客的固定位置。这时，常客们的位置会因连锁反应发生比较大的变动。

常客们通常用存放在收银台的咖啡券（事先买好的次数券）来支付当次消费。店员在将早餐送到客人的桌子上时，会撕掉一张券来扣减当次费用。因此，当客人们吃完饭离开时，无须在收银台停留付费，可以径直走出店门。

据常客们说：“我们每天都以咖啡店的晨间优惠餐为早餐。不在家里用餐是因为已经习惯了。不过，仔细想想的话，真正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平时比较忙，而准备早饭又很麻烦，或者是因为一边吃早饭，一边和街坊邻居以及店里的人一起聊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早餐，大多是兼作午餐的晚早餐。饭后，一家人一般会顺便去郊外的大型购物中心购物。这种过周末的方式，已经成为该地区人们的一种休假模式。以上是根据我的田野调查所做的记录。

在丰桥市流行这样一种说法，丰桥人认为丰桥是日本优惠早餐的发祥地。2008年4月6日的《中日新闻》上，刊登了一篇报道，报道中有这样一句话：丰桥市民认为优惠早餐是从丰桥扩展到日本全国的，这是丰桥人的共识。这篇报道还介绍了爱知县咖啡环境卫生同业工会丰桥分会会长的发言，会长说：“我觉得这一说法真实可靠。至少在咖啡店业界大家都这么说。”

根据该报道，在靠近丰桥站的松叶町，有一家名为“仔马”的咖啡店，这家咖啡店于1963年开业。据说“仔马”在开业的一两年后，便开始提供优惠早餐。以“仔马”为发源地，优惠早餐在丰桥市、爱知县，以至日本全国范围内推广开来。据当时店主的妻子说：“因为店铺位于车站前，所以上班之前来店的客人很多。其中，有客人希望我们提供些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于是，我们便从提供烤面包片开始提供优惠早餐。”至于优惠早餐出现的理由，上文提到的那位丰桥分会会长认为原因之一是“农业的发展，使得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变得容易采购了”。

关于优惠早餐发源于丰桥的这一说法，我在丰桥市做田野调查时也经常听到，但没有人说得出具体源于丰桥的哪家店。而且，据松叶町一家咖啡店的老板说，“我也听说过‘仔马’是优惠早餐的始祖，但我们店在‘仔马’开业前就已经开始提供优惠早餐了。而且，当时已有其他店铺在这样做了，我们店只是引进了别家店的做法。所以，我也不知道优惠早餐究竟源于哪一家店。之所以说‘仔马’是提供优惠早餐的始祖，想必是因为那家店规模比较大，而且在丰桥市内也很有名吧。”

众说纷纭，也有说法认为优惠早餐的发祥地是其他城市而非丰桥市，所以很难推断其起源究竟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