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之一、作家侯磊荐书
古色之都,令人向往的京味儿
时代变迁,老北京的模样越来越模糊,老北京人的古道遗风渐行渐远……
真正的老北京是什么模样?
老北京的烟火气
翻开一本书,走进一座城。关于北京这本大书是极难书写的,因为很难将北京这么丰富多彩的文化呈现出来。最近读到陈建功、肖复兴、刘一达等诸位名家撰写的《好一个北京:作家笔下的北京》,让我对北京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这本书里,他们没有用宏大的视角去阐述老北京的历史,而是采用小切口去呈现这座城随时代变迁过后的未遗失的老北京滋味儿。
从北京美食到北京胡同,从古代历史到现代文明,他们用实际感受去描摹那一段逝去的时光。
曾几何时,北京的大街小巷,干鲜果铺门口,随处可见卖酸梅汤的摊贩。老远儿就能看见一根月牙戟形状的架子上挂着“冰镇熟水酸梅汤”的招牌,小贩手拿一对青铜小盏,时不时敲击几下,吸引着顾客的关顾。若是来上一碗,暑气全消。
盛夏时节,荷花市场的人络绎不绝,放眼望去一派人间烟火的景象。茶棚听书的、瓜摊品果的,围桌小酌的,聚首清音的……各式各样的小吃挑花眼,还有相声场、书场、把式场、杂耍场等可供观赏,来此一遭,乐此不疲。
曾有一首俗曲生动地唱出了人们当年逛“荷花市场”的感受:“六月三伏好热天,什刹海前正好赏莲。男男女女人不断,听完大鼓书,再听十不闲儿。逛河沿,果子摊全,西瓜香瓜杠口甜,冰镇的酸梅汤打冰乍。买了把子莲蓬,回转家园。”
除此,老北京的节气吃食也有说法:元旦要吃驴肉,谓之“嚼鬼”;立春要吃萝卜,谓之“咬春”;三月要到天坛城根儿采龙须菜吃,图的是沾点仙气儿;四月要吃京西的大樱桃,谓之尝一岁百果之先;五月不仅要吃粽子,还要吃新玉米,叫作“珍珠笋”;中秋节不仅要吃月饼,还要吃河里肥蟹和湖中莲藕;重阳节吃花糕,过去的《竹枝词》说:“中秋才过近重阳,又见花糕到处忙。”到了春节,除了团圆的饺子,荔枝干、龙眼干、栗子、红枣、柿饼等杂拌儿是不能不吃的,意思是“百事大吉”……
“带蜜嘎巴儿的,软乎的!”这是卖烤白薯的吆喝声。
“甜酸嘞——豆汁儿噢。”这叫卖声挺直白。
还有孩子们满街追逐打闹以及嬉笑声。
这些场景,在如今的北京已渐去渐远,但它们的烟火气还能抚慰我们满是焦灼的心。
北京的底色,不只有恢弘和繁华,更有贴近内心的烟火滋味。
底蕴深厚语言融合
北京人讲究“全须全尾儿”。“尾儿”,北京话读似“倚儿”。
这话是从斗蟋蟀那儿来的:一场争斗下来,自己的“大将军”仍旧“全须全尾儿”,是一件很“拔份儿”的事。
或许因为北京人住在一座“全须全尾儿”的城里,又住在一个“全须全尾儿”的四合院里,一年365天,从初一的饺子到大年三十的合家宴,吃的也是一套“全须全尾儿”的饭菜,总之,“全须全尾儿”了才舒坦……
北京话是普通话的代表。
北京话的特点,第一是咬字真切。为此必须克服某些方言的缺陷。譬如,东北话齿音重,“十”“四”不分;天津话“勇”“荣”不分;上海话“江”“缸”不分;湖北话“刘”“牛”不分;湖南话“发”“花”不分;广东话“王”“黄”不分,“我姓三横王,不是大肚黄”。
第二是音、声比较齐全。音色清脆,声调平实,弱化了某些方言浓重的鼻音和铿锵生硬之语音,于柔和中趋向优美;平、上、去、入四声俱全。第三是语汇丰富,这得益于多民族多语种的交流融合,北京话博采众家之长,积累了大量语汇、词和成语,能区分语义的细微差别,表达能力极强。
那么,为什么北京话就是一种通用语言呢?
一、地理位置优越
北京历来是南北文化交流的通衢大邑。
3050年前,周武王在北京地区分封两个诸侯小国:燕和蓟。后来燕灭蓟,迁都蓟城(今广安门莲花池一带)。战国时期燕渐强盛,燕京有30万户人口,“富冠天下”。至隋炀帝修京杭大运河,漕运沟通富饶的江南和华夏帝都洛阳、长安,燕京的战略地位更趋突出,乃成兵家必争之地。
我国历史上战争无数,群雄争霸,逐鹿中原,在1840年鸦片战争前皆属内战,并非外敌侵略;南北打仗,遂有“南征北战”之成语。东西贸易,则有“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买卖东西,连商品都俗称东西。
这期间,北京地区发生过6次大规模人员、文化交流和融合,为创造一种通用语言提供了条件。
契丹族南下,在燕京建立辽南京,在这儿第一次办科举,成为中国北方的文化教育中心。文教活动促使北方话扎根燕京。
女真族南下,灭北宋,派画师测绘汴梁皇宫,调集百万工匠修建繁华的金中都。1153年,金海陵王从黑龙江阿城迁都燕京,此乃北京建都之始。金朝兴建大宁宫(北海公园一带),在香山、玉泉山、钓鱼台建筑离宫别苑。
蒙古族南下,1272年,元帝忽必烈迁都燕京。元大都的建设以积水潭为中心,纵横九条大街,分割出棋盘式居民区,其间最著名的就是胡同和四合院。
水监郭守敬引白浮泉水入瓮山泊(昆明湖),经玉渊潭至积水潭,供给北、中、南海。“南粮北调”的船队和商船驶入市区,“积水潭帆樯蔽日”,岸边货栈酒肆鳞次栉比,十分热闹。商业活动进一步促使南北语言的交流融合。正是这些商业活动,划分了语音的界限。
汉族北上,明朝皇帝朱棣迁都北京,是北京这个名称的由来。他参照南京宫殿规制,将元大都改建为紫禁、皇、内、外四重城,体现了汉文化平衡、对称、端庄的审美观和哲学思想。这样的美学和哲学,也影响着北京语言的构成:在北方话平实易懂的基础上,汲取吴侬软语之清脆优雅。
满族南下,清朝定都北京长达267年。各个朝代陆续修建2000年的防御工事万里长城,从此变为“内墙”和历史景观。康熙曾言:今后永不修建长城!却连片兴建起圆明园、颐和园等“三山五园”,造就了举世闻名的大型皇家园林区。
新中国定都北京,使人员、文化交流融合的规模空前扩大。
北京话在逐步形成的过程中也辐射影响全国。
二、艺术融合
元曲(杂剧)与唐诗、宋词、明清小说齐名,是我国文学史上的四座丰碑。剧作家关汉卿、王实甫、马致远都是北京人,代表作有《窦娥冤》《救风尘》《单刀会》《西厢记》。从元曲剧本可看出,北京语言已趋向白话文,这一趋势在明代“四大奇书”《金瓶梅》《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里皆得证实。小说要让人看得顺畅,戏曲要使人听得入耳,这与创造共通语言的要求相一致。语言的发展与文艺活动的繁荣息息相关。
可见,北京话也是文化交融的产物。
如果你来北京,坐上公交车或地铁,经常能听到大爷大娘操着一口北京话聊天,听惯了北京话,就能从中感受到亲切和幽默。
古色古香气韵十足
京味儿作家刘一达说:“胡同是北京人的根儿,四合院是北京城的魂儿。”
住在胡同里的老北京人,一定对胡同有特别深的感情,这种生于斯长于斯的情感很难抹掉。
如我一般慕名而来的外地人,对胡同的感受则是别有一番滋味,窄窄的小巷住着一群人,这种紧密也连接着生活在这里的人,让邻里之间更为亲密。走在这样的胡同里,时空仿佛穿梭回到了过去,书里看到的、听老北京人讲起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细看不难发现,北京人给胡同取名很有意思,看似随意,其实却有文化。
比如胡同有棵大柳树,就叫大柳树胡同;胡同里住着武定侯,就叫武定侯胡同;胡同有座真武庙,就叫真武庙胡同;胡同不直,拐道弯儿像个月牙,就叫月牙胡同;胡同有个牛羊市或米市,就叫米市胡同、羊肉胡同;如果胡同住着一位有点儿本事和名望的刘姓人氏,则干脆就叫刘家胡同。
实在找不到“标志”,便找个能反映社会生活和道德规范的词来命名,比如弘善胡同、恭俭胡同、育德胡同……
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对北京胡同的名儿千万别望文生义,因为有些胡同的名儿偏偏另有说法。若仔细研究北京胡同名称,那也是一门大学问。
当然,古旧幽深的四合院亦是代表北京文化的建筑杰作。
在“西总布胡同43号”的胡同里,坐落着清代一位王爷买来送给其爱妃的私人宅院。
一个“八”字院门,矗立在三级台阶上,两扇古旧的大门,镶嵌在灰色的屋檐和墙壁中。大门前一道高高的木制门槛,两侧是过去留下的石门对石鼓。
这里的院门,属于油漆得鲜红的那种,两副色泽黯淡的铜制门环静静垂挂着,与门口正中挂着的红色宫灯一道,共同渲染着一种历史或民俗的意味。
进得院内,正面应为原来的厅堂,灰色厚重的房顶上有高高的屋脊和一些装饰性雕塑,屋檐下两根不算粗大的门柱也证明着它曾经的地位。
另外三面,都是一间接一间的类似厢房的房间,其门窗一律是红柱红梁绿窗棂,但缺少深宫大院或王爷府邸繁复的绘画装饰。
住在这样的四合院里,清晨闻听鸟语花香,黄昏择一槐树下石凳上闲话家常,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时代在变,但留在人内心深处的记忆是永远留存的。
如今再到北京,寻访鲁迅故居、茅盾故居、宋庆龄故居等,仍可见到四合院往日的剪影。
古色古香的北京不在林立大厦之间,而在一砖一瓦的房舍之间。
红墙绿瓦、飞檐走兽,是北京的象征,胡同四合院却是北京的灵魂。
我们为何喜欢一座城?应该不仅仅是这座城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发展机会那么简单而已,还在于这座城能带给我们的温暖和感动。
▲《好一个北京:作家笔下的北京》,杨晓升主编,陈建功、肖复兴等著,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年3月出版
《好一个北京:作家笔下的北京》分为六个章节,承载了陈建功、肖复兴、刘一达、侯磊、普天、杨建业等26位作家,老中青三代人对老北京风土人情、人文历史、地标建筑等回忆与感悟。作家们的文笔老道且细腻,情感饱满且真挚,充满人情味儿,以及人世间的烟火气息。读这本书时,顿感老北京跃然纸上,有关老北京的画面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犹如当下的自己,并非只是一位读者,或者老北京历史的旁观者,反而也变成了《好一个北京:作家笔下的北京》书中的小小人物,与本书26位作家同频共振,共同感受与体会老北京的人生百态。此外,人气插画师杜凡专为本书手绘插图,读者可通过一幅幅色彩鲜明的图画,感知属于老北京的独特魅力,产生对老北京的向往与美好的情感。
作者:万红雪
编辑:薛伟平
责任编辑:朱自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