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京辉年度大戏《红与黑》上海站首演日前在东方艺术中心拉开帷幕。昨天下午,为和沪上观众进行更多交流,导演孟京辉与主演梅婷、张弌铖、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梁永安及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吕效平在东艺举办了一场观众见面会。
自1830年出版以来,司汤达的《红与黑》赢得了一代又一代读者的心,作家在心理深度的挖掘上远远超出了同时代作家所能及的层次,开创了后世“意识流小说”、“心理小说”的先河。时代洪潮中个人命运的曲折之旅,理想和现实的反复矛盾纠缠,稍纵即逝的少数人的幸福……透过孟京辉“疯狂”的舞台表达,展现出新的意味。
“今天的年轻人没时间读书,我就替他们读,然后在舞台上展示出来告诉大家有多美。”孟京辉说,忠实原著不是忠实于它的剧情,而是要忠于它最重要的能量、价值、精神状态,要找到让现代人也感兴趣的部分,“他不感兴趣的,你演出来也假。”
“19世纪和现在有特别大的转换。设想一个人,真正一辈子找到自己人生起点的人并不多,需要很多契机。一个人在现实生活中,他表现出来的细节、日常、人生轨迹……其实都是万千欲望的可能性的一种外化,但完成度往往是很低的。”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梁永安谈到,“人一辈子总会有一个瞬间,突然有很高的能量,我想干什么,我就要干。现在的人很缺乏行动性。于连是把自己的命在那个时代外化,所以找到那个‘契机’,想去爱就赶紧去爱吧。”
《红与黑》的戏剧构作仍是德国人塞巴斯蒂安、孟京辉的老朋友。作为作品的一只“眼睛”,他一直在德国协同剧组一起工作,经常在大半夜的时候提醒“要回到原著”。“这本491页的小说带着强烈的能量,所以我们返回小说,小说的横的X轴、竖y轴,加起来是特别平面的东西,但需要我们用z轴搅和起来。”孟京辉放了狠话,“五年之后,来看11个小时版的《红与黑》吧!”
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吕效平说,“不安于现实的细节,孟京辉一定要找到强烈的外在的表现主义形式。”剧中,于连和德·瑞纳夫人的告别场景,他们之前的爱情片段的快速闪回,将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台词,用在《红与黑》里,“严丝合缝,很精彩”。
孟京辉笑着说,这些灵感的迸发和强烈的表达主要来自舞台上的好演员。
呈现在戏剧舞台上的《红与黑》更多笔墨集中于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于连的矛盾、德·瑞纳夫人的痛苦、玛蒂尔德的妒忌,都在光影之中展开博弈。张弌铖将于连内心纠葛,外表故作镇定的“冰”诠释到位,而梅婷和罗欢两位女演员的表演更是各有其“火”。
“这两个女性角色,一个内敛,温柔,宽广,有牺牲精神;另一个聪明,高大,跟社会联系紧密,上下翻飞左右逢源,这两个女人的张力越抻越大,我在创作中一直有和作家对话的感觉。”孟京辉说。
“如果一个导演对一个演员说,这个角色很‘适合’你,那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在梅婷身上,德瑞纳夫人角色的层次感被演绎的淋漓尽致,富家小姐、市长夫人、情人、英雄……爱的激情、燃烧的欲望、深深的妒忌,在一呼一吸间巧妙融合。
虽然是特邀演员,但梅婷自1999年就跟孟导合作过,算是最老的孟氏演员之一。她直言,与孟京辉合作不仅仅是为了挑战自己,更是为了在独具一格的孟氏先锋美学中寻找一种“危险”,“饰演德·瑞纳夫人,就要接受她爱的激情、欲火的燃烧、得不到的失落、深深的妒忌,孟京辉的舞台需要你收住再释放,需要你有大量的能量释放出来,一定要有这个劲儿。”
“张弌铖是孟导合作了10年的演员,我也特别感谢他,他100%的拥抱我,给我满满的安全感。”梅婷说。
大段内心独白、多国语种切换、大量动作调度,张弌铖引领观众走进于连的内心世界:面对痛苦执著的寻求,灵魂的上下求索,究竟该选择自我救赎还是自我毁灭?一个真实的“于连”,他的冲动、思索、迷惘、沉沦和希望,都是大写的历史和一个人成长之间的斗争。
在原著中,于连是一个矮小、病态、中性、柔弱的人,张弌铖说,如果怀揣着对已读文本极强的依恋来看戏,可能会失去很多别的东西。“我的内心里也有一个于连的小人,如果来比照,而不只是带着结果来看,你会发现原来还有一个这样的世界,这是一个特别美妙的过程。”
孟京辉在排练的时候,一直在观察他们,“张弌铖渐渐从他自己变成了于连的矛盾之中,梅婷表面上特从容,实际上也很矛盾,他们俩的矛盾都是真实的,是在成长的状态下形成了他们自己的风景。只不过我敏锐一点,把他们的矛盾彰显的更宽广一些。导演不是演员的镜子,导演是好的、敏感的选择者。促进、烹煮他们,发生化学作用。”
当张弌铖、罗欢、李智浩、杨佐夫、吕京、郭炳琨、张功长、陈育新、刘爽、张亚茜等“空花组”成员站上舞台,就有掩不住的光芒。孟京辉戏剧工作室“空花组”的演员迄今已经创造出《恋爱的犀牛》《两只狗的生活意见》《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等十余部备受观众喜爱的经典作品,而《红与黑》无疑是他们最为“内卷”的一次舞台表演。
剧照由孟京辉戏剧工作室提供
作者:童薇菁
编辑:徐璐明
责任编辑:王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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