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原浩与村田沙耶香（朝日新闻网站）

自2003年出道以来，日本作家村田沙耶香曾获群像新人文学奖优秀奖、野间文艺新人奖、三岛由纪夫新人奖，2016年更是凭借基于在便利店打工经历创作的现象级小说《人间便利店》获第155届芥川奖，光是日本本土销量就突破百万册。此后她的作品在全球30多个国家翻译出版，获选《时尚》杂志2016年“年度女性”。作为职业作家的18年间，她陆续出版了10多本小说，发表众多中短篇小说和随笔。

眼下，村田沙耶香短篇小说精选集《生命式》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引进出版，收入她最具代表性的12篇短篇小说，涵盖当代社会对人性的异化、女性身份、去人类中心化的未来视角等主题。“尤其特别的是，她将观察视角投向社会上格格不入的‘少数派异类’，不止是‘便利店人’，还能看到魔界转生者、宁做宠物不做人的社畜、和城市融为一体的人等……”昨天在朵云书院旗舰店上海之巅读书会上，武汉大学文学院教师、《生命式 》译者魏晨与文艺评论家孙孟晋对话阅读体会。

村田曾表示，作家是单独作业的职业，而便利店则是她与现实唯一的连结，并声称为了写作才在便利店打工，若只单纯在家写小说，反而写不出来。“喜欢她的写作，不仅仅是因为她那么坦然地与身体对话，更是用一种很敏锐的通感，触及欲望与爱的另一种呈像。村田沙耶香能从日本人的生死观，去想象新的生命样式，打破人畜的界限，打破人与物的边界，甚至以大胆的怪趣味重组生气勃勃的女性世界乃至异世界。”孙孟晋评价，村田铺垫了很多日常生活，但她随时都会进入汹涌又隐秘的疯狂。她试图对当代人的处境作出夸张的假设，这种视野是奇特的。她其实是用性来写人类的未来。

书名“生命式”是村田创造的名词，与日语中“葬式”相对应，葬式就是葬礼的意思。在《生命式》故事中村田虚构了一个未来的日本，随着人口不断减少，人们把葬礼改造成了享受生命的仪式，借着逝去人的生命来激发活着的人生产新生命的激情，其实是将死亡和新生重新整合在一起。“村田沙耶香的小说本体还是关注生命，用别的角度、别的方式都是在关照生命本身，这是她写作很核心的部分。”孙孟晋评价：村田的文字有种独特的美感，仿佛“把所有的感官都打开了”。比如《夏夜的吻》，菊枝和芳子把吃蕨粉糕的感受描绘成和人亲吻时的感受。魏晨的译笔更是“把村田沙耶香文字中很隐秘的意象都翻译出来了”。

“有时，人设是我们给自己设定的，或是别人强加的。仔细想想，这形成了有点荒诞的人际关系微妙的地方。我们都疲于维持人设，但同时我们也需要这个人设，这也是孙孟晋提到的‘度’的问题。”在魏晨看来，《生命式》里的故事用黑色幽默形式在表现所有人都面对的困境。《生命式》虽延续《人间便利店》中为异类写作的主题，突破在于小说集里也有很多“理解者”出现。比如，《人间便利店》里主人公没有遇到理解包容她的人，故事最后她回归便利店。而《生命式》小说集里会出现很多同伴，包括《魔法的身体》里两个小姑娘之间形成了保护捍卫身体主体性的小团体；《美好的餐桌》里，虽然妹妹是有很多奇思怪想的女孩子，但是姐姐会包容她的奇怪想法；《双人家庭》和《夏夜的吻》中，虽然外界不理解菊枝和芳子，但她们之间可以互相包容理解……无不给予读者温暖的力量感。

这些奇特角色所遭遇的故事里，普通的读者也能找到隐隐的共鸣。这和村田敏锐的观察力与感受力是分不开的，“村田的故事给人非常复杂的情感享受和宣泄，这也是平淡生活中，富有想象力的文学世界对我们情感需求的满足，正是小说最重要的魅力所在。”

现场嘉宾以《拼图》这篇小说为例，主人公早苗觉得身体感受不到其他人身体中该有的气味、温度和活力，反而像是无机物一样。在苦恼和探索的过程中，她意识到其实城市的高楼就是自己的一部分，人们就像是城市的内脏，而同无机高楼一般的自己也可以和其中人们融为一体。小说中描写早苗对他人的汗液、肌肤温度、呼吸气体的各种感受尤其细腻性感，这是她区别于一般男性作家以及大部分女性作家的地方。由此，村田通过文字对世界进行陌生化处理，为我们重新审视生活提供了新视角，手法巧妙。

在魏晨看来，村田沙耶香一直想打破某些自以为约定俗成的观念，让读者再度思索生活的更多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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