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现代“乡土文学”代表作家、教育家、文学理论家，许杰曾任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的第一任系主任，经历了几乎整个20世纪风风雨雨，始终胸怀天下情系家国，以文学为心，以学术为业，既为后世留下经典之作，也为中文系奠定了兼重研究与创作的深刻传统。

“应该把许杰先生放到更广泛的中国现代文学历史传统和现实的发展过程中，这样先生才真正能够从过去的人物变成活生生的典范，他的书和作品才能获得当下存在的意义。”昨天举行的“许杰与中国现代文学暨纪念许杰先生诞辰120周年学术研讨会”上，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罗岗教授透露，正推动开展编纂许杰文集，对此前出版的著作和未面世的资料进行全面梳理和校订，从而让更多读者重新理解乡土文学，扩大阅读小说的视野。

▲许杰与老友聚于丁香花园宴会厅（1991）。从左至右依次柯灵、施蛰存、许杰、赵超构

作为中国新文学第一代开拓者，许杰对于中国新文学运动有着杰出贡献，出版过小说集《惨雾》等，作品被茅盾写入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一集，并给予高度评价；同时也是著名文艺评论家和鲁迅研究专家。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系主任文贵良谈到，与许杰先生一起在华东师大中文系工作41年的徐中玉先生曾如是概括——许杰先生一生进步、一生坎坷。“我对这八个字的理解是先生一生追求进步，不断战胜坎坷，即使一生坎坷仍然追求进步，探索和追寻人性的真善美。”

“1951年10月，许先生出任华东师大中文系首任主任时，同事中有比他年长的郝昺衡、周子美先生，有与他同年的徐震锷、程俊英先生，有比他年轻的史存直、施蛰存、罗玉君、万云骏、徐中玉、叶百丰、钱谷融等诸位先生，都是饱学之士，人才济济。刚年过半百的许先生为了华东师大中文学科的建设，运筹擘画，兢兢业业，大有建树。”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陈子善教授回忆了在许杰先生指导下进行学习研究的历程，他在文章《我给许杰先生当助手》中论及前辈对做人治学的解答，“探索追寻标的，曰善曰美曰真”正是许杰先生不懈追求的人生真理。文中举了一个较典型例子：钱谷融先生那篇青史留名的《论“文学是人学”》的写作就得到了许先生的鼓励和支持。此文原题《论文学是“人学”》，许先生主张改为《论“文学是人学”》，更凸显观点。

▲《许杰短篇小说选集》，1981年7月初版封面及扉页题字

许杰笔下的乡土文学多以浙东乡村作为背景，以地方风俗故事作为叙事内容，不少关于台州的自然风情和沿袭至今的民俗让读者感到亲切。许杰家乡代表台州学院校长陈光亭、天台山文化研究会副会长许尚枢等谈到，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许杰先生无疑是乡土文学中的佼佼者，茅盾明确指出，许杰是“成绩最高的描写农民生活的作家，最长的产物是一批杰出的作品”。

“这正是整个20世纪早期文学史演变的缩影，也为现代中国的启蒙叙事提供经验。”上海师范大学董丽敏教授以《“地方性”视野观乡村伦理嬗变》为题认为，许杰创作凸显了五四伦理革命的重要性，也体现了普遍性的个人独立命运的挣扎。浙江大学翟业军教授在重审“乡土小说”后，细数许杰先生对于乡土小说的贡献。他认为，乡土不可单一“对象化”“审美化”，乡土文化的异域情调并非乡土本身，而是他人所建构，介于乡土和城市之间的产物。

在同济大学柯文教授看来，许杰先生不是机械的模仿者，“他认为要通过社会实践来决定什么样的风格适合社会需要和社会现实。因此，作品需强调文学的时代精神，尝试多种手法创作小说和散文。”

华东师范大学雷启立教授评价，许杰先生的创作集中体现了勇气、力量和深刻的思考，是“破”与“立”的过程，需进一步继承和发扬。《小说选刊》副主编李云雷提出：当代作家阅读许杰，能从中学到以“为人生”的角度，“结合问题意识，将许杰先生的探索精神继承下去。包括许杰先生在内的一些乡土文学作家为重新理解乡土中国提供了标本，可以从他们的文本具体进入那个时代的中国。从而能够将当下产生的‘问题意识’代入到对许杰作品的解读之中。”

▲许杰（前排右三）、钱谷融、杨霞华（前排右四、右五）率首届硕士生到浙江桐庐

“为人生”也是此次围谈的关键词。《文艺理论与批评》主编鲁太光认为，许杰先生系统的文艺批评离不开其文艺认识——为人生。“许杰先生的文艺批评是对于读者、对于作者甚至对于时代背景都是有意义的。他把个人和社会沟通起来，用批评表示主张，不人云亦云，能够在文艺批评领域‘冲锋陷阵’，予当下评论界颇多启示。”

宁波大学戴光中教授以“平凡中成就伟大”总结先生的一生——“笑看人生，乐于助人”，生自强不息、治学严谨的育人风格。比如，关于鲁迅《野草》的研究，许杰从人的角度研究鲁迅，而不是将其“神”化，体现了许杰结合实际的研究方法和学者品质以及德质朴严谨的治学态度。暨南大学龙扬志教授谈到许杰在马华文学中的杰出贡献——五四运动以后，中国新文学就逐渐传播到南洋，许杰便是在南洋传播新文学卓有成效的作家之一。他传承了五四精神，以启蒙者的姿态进入马来社会，对于华侨华人产生了巨大影响。

上海师范大学王贺教授对复旦大学档案馆所收藏许杰遗札做相对综合的考察，发现许杰先生许多观念是一贯而来，例如推崇写作相关的训练，重视“文如其人”“心口一致”等理论。业内呼吁，在进行严格考证和收集后，重新编撰许杰先生全集，将他在小说创作之外的诗词、通信、日记等内容收于全集之中，以便后辈学人借鉴研究。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