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党员先上！”的急促里有义不容辞的担当、“闷死病毒”通俗科普了斩断传播链原理、“防同事”表达了保持社交距离的重要……今年突发疫情以来，上海新冠肺炎医疗救治专家组组长、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张文宏，从专业领域“出圈”，无数网友把他的防疫金句挂在嘴边。一言一行几乎“长”在热搜上，“网红张爸”的成长历程与内心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64岁上海作家程小莹创作的15万字纪实长篇《张文宏医生》，基于大量口述“解密”张文宏的硬核与柔软，作品首发《收获》杂志长篇专号2020冬卷，年底即将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近日公布的2020收获文学榜入围作品里，《张文宏医生》列入年度长篇非虚构榜单。

“传主虽很红，但这部作品却写得非常质朴，近乎‘老实’——几乎没有什么抒情或渲染，但读来却有恰到好处的质感。这种质朴的行文与张文宏医生的公众印象尤为匹配，和他实实在在、踏踏实实的言行高度吻合。＂评论家潘凯雄告诉文汇报记者，从年初首发《钟南山：苍生在上》，到《一个志愿者的抗疫实录》，再到即将面世的《张文宏医生》，无不凸显了沪上老牌文学杂志《收获》“在现场”的担当与敏锐，“面对关切国家民族命运的重大题材、重要人物，文学没有缺席，尤其是长篇纪实文学创作的快速反应和艺术呈现，体现了优秀出版人应有的职责与使命。”

“他很少回忆往昔。他关注当下。‘我不会和你说许多我的回忆，现在我真的没有时间去回忆。我是医生，我有很多病人在等我’。”初次碰面，程小莹拿出准备好的4000多字提纲，和张文宏沟通写作思路。“他看了遍，说蛮好蛮好。”程小莹记得，今年他们陆续见过几次面，但拿出整块访谈时间对抗疫一线大忙人近乎“奢侈”，他更接近于“沉浸式”访谈——用作家的眼睛默默观察张文宏的工作状态、待人接物，其举手投足间的大量细节被悉数转化到作品里。

“他的行事风格，话语特色，大众瞩目，红极一时；读者也许都认识这个人物，或者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那一个‘张文宏’。我的写作空间在哪？”程小莹坦言，此次非虚构写作挑战很大，最终他决定，“大处着想，小处着眼。通过还原特殊时代和特定环境下的无数个瞬间，无数个片段，无数话语背后的真实生活场景，让大众读到更为清晰生动的张文宏。”

业内评价，这也沉淀出《张文宏医生》的艺术特色——叙事的故事性和文学性和谐；人物的正能量和独特个性辉映；个体与全局的休戚相关；城市生活的历史底蕴和现实风格遥相呼应。

作品以“开场白”起始，三章为主体，以“留白”结束。从第一章的春节序曲、组合拳、上海方案、真心与科技，到第二章的华山路、三代人、传承、相遇，再到第三章的张爸、常识、仁心、瑞安，多个小节勾连出张文宏医生的从医轨迹、华山医院感染科三代医者的传承，可以说是上海这座城市战“疫”的鲜活注脚。

这也就不难理解，出生温州瑞安、扎根上海的张文宏，虽自谦“我就是一个乡下小青年，到上海来读书，后来就留在上海。就是这样。”但在多个公开场合，张文宏“花式”安利这座城市：“我要给上海打个广告，上海是非常宜居的，它安全，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你我是幸运的！”

对此，程小莹深有体会，“张文宏在交谈中说过——我在上海至少生活了30年，交税也交了不少，但这个城市给了我更多，所以我非常愿意给上海打广告。我一般不给任何地方打广告，但是为上海打广告，是一种感恩。”而在文稿的修订过程中，张文宏也曾提醒作家，“上海抗疫过程是整座城市万众一心、科学抗疫的成功，作品中可以补充一些上海科技抗疫的内容，这套方案是有科技含量的。”

“提及疫情泛滥的2020年，医生是一种无法被忽略的重要存在。无论如何，上海的张文宏医生，都是这一群体中最杰出的一位代表。作品从这一场突然爆发的疫情写起，一路上溯，在描摹展示张文宏人生历程的同时，更集中凸显了他在疫情中所发挥的中流砥柱般重要作用。”评论家王春林认为，“医者”一词的征用，既典雅古朴，更显示出了对传主张文宏格外的敬重。

面对大众的好奇，张文宏也始终以“医者”为最醒目底色，他似乎并不打算展现出更多私人的一面—— “我就是个医生，感染病学科专家医生，因为新冠肺炎，因为这个病毒，我无法隐身于幕后，无法袖手观望。 我需要站到前台来，说一些话来让大家听明白。 但我也不是一个说书人，现在也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 但至少，《张文宏医生》提供了纪实文学意义上的典型样本——2020年抗疫生活里，上海战疫和以张文宏为代表的上海医护，很好诠释了“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的理念，凸显了中国人民的抗疫精神。

“每个战斗着的人同样不只是一个名字。那些被历史铭记或淡忘的，同样都是真正的人。他们各自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故事。张文宏是其中一个令人难忘的真实身影。”这正是《张文宏医生》的朴素初心。在程小莹的印象里，张医生的思路信马由缰，“这样跑马般的思路生就的语言，信手拈来，你不知道他的下一句话会说什么，他说他自己也不晓得自己下一句会说什么；话语间，他时有停顿，和缓中带一点节奏，一种裹在糅合中的犀利，让对话暗藏机锋。做医生时，悬壶济世；但他也是一个读书人，有书卷气，学以致用，有学者风范；更是一个聪明人，阅人无数。有一天，张文宏不响；语言少了，思想就出来了。”

有个场景时常萦绕在程小莹的脑海——再去华山医院门诊大楼，看张文宏，他戴着口罩，上方露出那双熟悉的眼睛，眸子清澈，“什么时候再听你讲讲啊？”但张文宏摆手，自顾贴着墙根离去，朝着自家门诊室，渐行渐远……

“医生于张文宏而言并非只是一个职业。 他对自己有着高要求，但并不严苛于人。他体谅他人的辛苦，也包容他人的恐惧。 我想，他是有着赤子之心的人，才能真诚地面对病人、面对大众，也因此，才会在新型冠状病毒造成恐慌和不安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站出来。在人们认为自己深处险境的时刻，比起慷慨激昂的演讲、声泪俱下的抒情，最简单的话语才最能直达人心。”在《张文宏医生》一文责编余静如看来，张文宏所做的一切，似乎并不值得神化，但如果一个人一直遵从内心的原则，把自己职业内的每件事做好，又能够在社会范围内倾尽可能地贡献出一份公民的力量，他便已不再是一个普通人。

作者：许旸

题图：袁婧 摄

图片：出版方、四史讲堂

责任编辑：邢晓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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