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导演顾晓刚首部剧情长片《春江水暖》日前在视频网站上映，作品曾以黑马之姿成为2019年戛纳电影节第58届“影评人周”闭幕影片。作品直接放弃院线的做法让不少人大感意外，播出后也引起了两极评论，“当代的《富春山居图》”和“一地鸡毛的零碎拼凑”同时存在于评论间。作者电影的宿命或许正在此，但不可否认的是，在长达两个半小时的影像叙述中，年轻导演对家乡厚重的依恋和对电影语言表达的野心是值得一看的亮点。

细微小事里的家族志

《春江水暖》的主角是富阳的顾姓家族，由顾家老太太和四个兄弟及其各自的小家庭构成。老大顾有富在当地经营着一家餐馆，平日虽辛苦但生活仍算小康，但女儿顾喜因为婚事离家出走；老二一家是傍水而生的渔民，正为儿子阳阳的婚房发愁；赌博成瘾的老三是顾家的心头大患，但独自抚养唐氏综合征儿子的他始终让兄弟们恨不起来；37岁的老四还未成家，一直像个“三岁的孩子”，最受母亲疼爱。

故事从老太太的70大寿说起，只是宴席还没办完，老太太却因为小中风倒下了，抚养失智的老人成为了四兄弟的难题，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老大本就鲜有余力，老二平日生活在船上，住宿环境够不到，老三和老四根本指望不上……《春江水暖》的情节就是在这一桩桩七零八落的事件中推进，好在平实的表演和叙述并不让人生厌，人物的情绪表现也相当克制，几乎没有声嘶力竭的冲突镜头，而是通过垂钓、抽烟、静坐等方式完成了情感传递。

“四个兄弟里面有三个都是我亲戚，老二是真实的渔民。”顾晓刚这样介绍片中的演员，电影全程方言、演员是最为熟悉的亲人、甚至连灵感也来源于自家经营的饭店被拆，《春江水暖》是极其“私人”的，顾晓刚看着家乡从一个县级市变成杭州的一个区有感而发。同时，它也是“大众”的，每个人都难逃细碎生活和时代变迁，都会面对“亲人就是我为了你活，你为了我活，真是吃力”和“住了30年的房子三天就被拆”的困境，好在紧紧缠绕的家族关系总能在不济时成为有力支撑，默默地扶人一把。

四季更迭构成悠长画卷

“对《春江水暖》的评价取决于对片中长镜头的接受程度”，中国绘画给学艺术出身的顾晓刚提供了大量灵感，也直接影响了他的叙事方式，导演在影片中进行了大量美学探索，直言相比于空间为叙事服务，“更多的是叙事为空间服务。”而在这个空间里，贯穿富阳的富春江无疑是最佳背景。在本片第一个长镜头中，导演就借顾喜与男友江一在漫步闲话的情节，通过横轴移动展现了一幅江边景色的悠长画卷。

与此同时，导演在同一个空间里不仅将目光聚焦于当下，也回望过去，这点在老四的故事线中格外明显：在富春江边，他努力地讲述孩提时代的往事；在三百年樟树的见证下，他笨拙地想要牵起姑娘的手；在即将被拆迁的房子里，他一字一句地读着老明信片上的话语，他的形象与旧人和曾经的自己重叠在一起，构成了奇妙的时空呼应。

黄公望画《富春山居图》用了七年，《春江水暖》的拍摄过程则耗时两年，其中最主要原因之一就是顾晓刚想要捕捉富阳的四季。“跟随着自然、季节的更迭，一条河流的生命，一家人的命运慢慢流淌。”“影评人周”总监查尔斯·泰松策曾在介绍词里这样说道。春的新生、夏的热烈、秋的收获和冬的平静，顾家每个人跟随季节的齿轮不断向前，喜与悲都在时间里消没，只留下生活的平淡和生命的隽永。

作者：王筱丽
编辑：郭超豪
责任编辑：邵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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