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的高密东北乡,贾平凹的商州乡村,阿来的嘉绒藏区,迟子建的冰雪北国,刘震云的延津世界,毕飞宇的苏北水乡……作家们生活过的故乡,也化作了中国当代文学版图里的动人风景。最近,央视纪录频道播出的纪录片《文学的故乡》带观众跟随六位作家重返故乡,走进他们文学梦萌芽的地方,同名图书《文学的故乡访谈录》日前由中国广播影视出版社推出。
“这几位作家其实都是被一片土地选中的代言人,比如莫言通过《红高粱》,把高密东北乡变成了世界文学据点之一,从这个切口能看到文学背后的文化土层、地理风貌。”在该书主编、纪录片总导演张同道看来,支撑作家们创作的那片土地,其实正是“文学发生的现场”。而一个好的作家能提供原创性的文学景观,囊括了对生活的发现、对生命的体验,还有标志性的风景。
“文学是大家的,如果有一个文学的梦,就意味着你就有了诗和远方,就有自己的精神源泉和心灵家园。”书中揭秘了《文学的故乡》如何跟踪记录作家重返故乡的过程,寻找作家与文学相遇的原点,以及作品孕育的过程。比如拍摄《莫言》这一集时,张同道前前后后六次前往山东高密,陆续跟莫言去了他当年当兵的地方、放羊的地方,小说中写的地方。“莫言在那个地方写作的时候,他和大地、山川是通的,所以他的作品带着鲜活的生活质感。”
“作家的故乡并不仅仅是指父母之邦,而是指作家在那里度过了童年,乃至青年时期的地方。这地方有母亲生你时流出的血,这地方埋葬着你的祖先,这地方是你的‘血地’。”诺奖得主、中国作协副主席莫言在片中如是描述故土——秋天是望不到边的高粱地,夏天到处都是青纱帐。冬天漫漫的荒原,一眼看不到边的雪。此时此地的高密东北乡,不再是《红高粱》里带有传奇色彩的艺术背景,而是这位年过六旬老人在此长大、写下第一个短篇的真实环境。从红高粱、黄小麦、绿玉米到一整片苍茫的原野,它们与莫言遥遥相望,见证彼此的变化。
纪录片展示了每位作家独特的人生轨迹,“这和在书房里说故乡不一样。回去之后,原来熟悉的地方,一棵树,一个马槽石墩,都能激发他们的情感和回忆。像迟子建回到家乡,刚进北极村的大门,本来还挺高兴的,结果睹物思人,说着说着就哭了。”张同道记得,作家们对脚下的土地都有难以割舍的浓厚情感。
出生于黑龙江省漠河县的迟子建直言:我生命和文学的根就是冰雪根芽。“我笔下的人物出场的时候,他背后像驮着一架山。”当她回到北极村,一见白桦林便情不自禁躺在雪地上,全然忘了零下40摄氏度的极寒天气,“我觉得很亲切,有这样的鸡犬相闻之音,这就是乡音。炊烟也是一种无声的语言,它好像在对我轻轻地诉说,北极村的女儿回来了,回家了。”
访谈过程中,作家们把多年体会和感悟“掏”了出来,贾平凹直言父亲的遭遇带给他的影响,但他依然和故乡难以割舍,“一生都是在秦岭,生在秦岭,长在秦岭,工作生活在西安,也是秦岭山下,所以和秦岭的关系是没办法割裂的。”
而作家阿来的《尘埃落定》《空山》等作品,就是他对嘉绒藏区这片土地跨越半个世纪的记录。摄制组陪着阿来一起走过激发他诗歌冲动的梭磨河,改写他命运的松岗水电站,以及孕育《尘埃落定》的土司官寨、启迪《空山》的茂密山林,还有蕴含着文学密码的四姑娘山。
“从老庄出来的一个作者,当他走的地方越来越多,他会深刻地认识到,从一个村庄看世界,和从世界看一个村庄,写出的是两个不同的村庄,也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当然,当你越过认识的层面,到达人性的深处,又会发现老庄的每一个人,和世界上所有人,都有相同的心理经历。这种痛苦挣扎的过程,发生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刘震云的作品《一句顶一万句》曾获茅盾文学奖,他却说,“书里人物说的那些话,比你说的话要深刻得多,最重要的是他们说的还是家常话。”
“最珍贵的正是现场捕捉的真实。这部纪实与想象交织的作品,不仅讲述了作家回故乡的故事,更呈现了作家创造文学故乡的心理图景。”张同道阐释初衷:“开始时,我带着小说寻找文字背后的土地。结束时,我捧着泥土品味小说背后的意蕴。”
图片:出版方、纪录片截屏
编辑:许旸
责任编辑: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