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约瑟夫·布罗茨基，他是少数几个横跨了英语俄语两个世界的诗人，被公认为20世纪最伟大的作家之一。1987年47岁的他以“出神入化”“韵律优美”“如交响乐般丰富”的诗篇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布罗茨基诗歌全集》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引进，新近出版了第一卷上册。待全部译毕，这将是华语世界首次以全集形式译介布罗茨基，囊括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诗歌作品。

俄罗斯前总统叶利钦曾赞叹：布罗茨基是“俄罗斯诗歌的太阳，是继普希金后最伟大的俄罗斯诗人”。他的诗句究竟有什么魔力？上周末的思南读书会，《布罗茨基诗歌全集》译者娄自良、诗人胡桑、该书责编刘晨围谈，和读者走进布罗茨基的诗歌世界。

世界范围内继英、俄语后的第三个语种版本

“当我翻译的时候，我的心中只有读者。”88岁译者娄自良难掩激动，坚持要站起来，现场观众报以掌声。布罗茨基诗歌全集中文版首次出版，这也是娄自良耗费七年心血的封笔译作。

“这可能是我翻译的最后一套书了，固然完美是不可能达到的，但追求完美的态度，却是必须有的。我不能拿不合格的译文去糊弄读者，这么难的作品，我大可以随便对付，相信不会有太多人有能力提出异议，但我不能叫读者戳我的脊梁。我不怕病，死我也不怕，我就怕我留下的译作被人唾弃。”责编刘晨曾撰文记述娄自良反复修改译稿时的剖白。

全集第一卷上册主要内容为《佩尔修斯之盾——约瑟夫·布罗茨基的文学传记》及诗集《在旷野扎营》中的大部分诗歌。全集采用公认最权威的俄语版BIBLIOTEKA POETA作为翻译底本，作者本人也参与了这一版本的编纂和修订。这一底本的编纂者洛谢夫是作者生前好友也是世界范围内最优秀的布罗茨基专家之一。从内容上不但译出布罗茨基一生创作的所有诗作，而且将最为详尽、最具研究性和学术性的背景材料、评价与注释也一并译出。

此前接手《布罗茨基诗歌全集》翻译工作后一段时间，娄自良曾被检查出癌症，当时他对出版社说，我翻译好的一部分，你们拿去，分文不取，如果有人愿意接手，可以参考，也可全部使用，同样分文不取。所幸病症发现及时，治疗得法，病情很快控制住了。思南读书会上，娄自良向读者宣布：“我虽然高龄，但非常健康，这部《布罗茨基诗歌全集》，我一定要把它翻完。我有信心有把握，只有一个问题我不能决定，就是我能不能活到那一天。”这番发言令人动容。

诗歌的“任务”，是探索语言走得更快更远的能力

“我认识的约瑟夫·布罗茨基是一位世界诗人——部分是因为我无法用俄语阅读他的作品；主要是因为那就是他的诗歌所拥有的广度，以非凡的速度和密度展现素材符号、文化指涉与姿态风格。”作家苏珊·桑塔格曾评价，布罗茨基坚称诗歌的“任务”就是探索语言走得更快、走得更远的能力——诗歌就是加速的思维。这是他最有力的论证，他也做过许多论证，以证明诗歌之于散文的优越性。

“今天我们为什么还读诗？有人说这个时代是电影的时代或微信的时代，那为什么还要读诗写诗？写诗就是加速、加深我们对世界的感受。因为我们对世界的感受还不能仅仅通过小说或者散文甚至电影来表达，诗歌更精炼、精密。”胡桑感慨，布罗茨基对诗歌美学有着严苛要求，他说过诗歌是整个思维以及对世界感受的加速器。

不妨读读他的诗句：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过。

停下，这个瞬间！与其说

你美好，不如说你不可重复。

——《雅尔塔的冬日黄昏》

在洗衣桥上，我和你曾

模仿刻度盘的指针，

指针在十二点相逢，此后

不是分别一昼夜，而是永别……

——《洗衣桥》

在胡桑看来，如果说布罗茨基对中国当代诗歌有所贡献，其中的重要一点是贡献了一种威严感。“这种威严感不是某些英美诗歌或法国诗歌可以呈现的，由于法国当代部分诗歌过于形式化，威严感是被削弱的。俄罗斯诗人有一种传统，教你严肃地生活，严肃地思考，严肃地认知这个世界。这个传统有时被忽略，过于夸大现代主义先锋实验的传统，忽略了传统主义。”

这种文学上的“严峻气质”对当下创作仍有启发，“毕竟，写作首先源于你对世界的认知，而不仅仅是玩弄修辞和语言游戏。如果认知都没有建立起来，再怎么文采斐然，作品往往都是平凡的。坚定而深刻的认知，也是理解布罗茨基很重要的存在。”

作者：许旸
编辑：许旸
责任编辑：王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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