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用“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来形容有着曲苑奇葩之称的苏州评弹,但这“曲”究竟如何诞生、又“奇”在何处?日前,《中国苏州评弹社会史料集成》三卷本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这部360万字评弹资料文献汇编,几乎囊括了自明清直到当代评弹界的掌故轶事,全面反映了评弹这门艺术的风格特点,以及各时代大事件对它的影响。
27日由上海师范大学中国苏州评弹文化研究中心举办的《中国苏州评弹社会史料集成》新书研讨会上,多名学者谈到,过去苏州评弹在传统史学中几乎没有一席之地,鲜少现成完整的资料,需从报纸、杂志、文集、地方志、碑刻、档案、口述史等零散资料中寻觅爬梳。这套书的出版,系统梳理呈现了评弹发展轨迹,以及它与江南文化、上海地域社会文化的密切关联;评弹从苏州到上海历史演变的史实,也为学界考察研究近代江南、上海文化圈提供了资料基础,学术价值重大。
作为观察江南社会的窗口,评弹与江南文化不可分割、相互影响
苏州评弹被誉为曲艺的兰花、江南的明珠,深受江南地区民众的喜爱,2006年苏州评弹获评为国家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评弹的历史研究,对于新时期更好地保护传统文化有着重要意义。
《中国苏州评弹社会史料集成》全书分三卷,上卷是传统时代的苏州评弹,中卷从建国初到上世纪60年代中期,下卷经历改革开放一直到当下。
为便于检索,书中设有专题索引与人名索引,并以时间纵向为主,辅之以横向专题,纵横结合呈现每个时期苏州评弹的变迁,系统梳理了评弹发展历史、特点与规律,展现了苏州评弹与江南社会互动的丰富历史画面,并以史料回应了苏州评弹研究存在的三个问题:苏州评弹是什么、苏州评弹从哪里来、苏州评弹往哪里去,为构建苏州评弹学奠定了学术基础。书中文献来源不限于方志,还有报纸杂志等,保证了全面性和客观性。
在上海师范大学教授唐力行看来,苏州评弹不仅是观察江南社会的窗口,它与江南社会本就不可分割、相互影响。“缺失了评弹元素,我们心中的江南不复存在。从苏州评弹这一地域文化的角度去研究江南社会,是观察社会的特有视角,这是一个尚未开拓的新领域,是大有可为的。”据1949年12月7日《上海书坛》中记载,评弹的风行,不可不说一种可喜的发展,在京沪线上,书场的林立,几乎遍及到任何乡镇间。“
是的,它不需要班底,它也不需要怎样伟大的场子,也没赶上其他洋化娱乐的能花大钱,因此在一般的小乡小镇上,找不到电影话剧院,却终能遇上一家说书场。”
《中国苏州评弹社会史料集成》(全三卷)
唐力行 主编
商务印书馆2018年版
上海师范大学学术委员会主任、教授苏智良评价,《中国苏州评弹社会史料集成》对苏州评弹和江南社会关系做了缜密研究,有一定的学术创新价值。
评弹文化的史料搜集、口述史研究有望进一步深掘
早在八九十年前,苏地的书场遍处皆是,大都附设于茶肆里。“设备方面却十分简单,有的甚至一条板凳,坐着两三个人,听了两小时的说书,连腰背都坐酸了。可是听客的水准极高。”书中分析称,流行于吴地的通俗小说,为评弹输送了文学的滋养;昆曲、民歌、时调、江南丝竹又为评弹提供了音乐的源泉;吴地书法、绘画艺术的深厚传统给评弹增添了独特雅趣。
比如,上海有评弹同业组织的“润余社”,虽成立较苏州“光裕社”为晚,但社中颇多书艺精湛的佼佼者,而且重视团结,互相帮助,并有一些编写新书的杰出人才,为评弹能在上海迅猛发展提供了内在因素。“说表弹唱俱臻佳境,耍弦抡索琤琤嘤嘤,如玉盘珠旋,插科打诨口齿清切,诚后起之佼佼者。”90年前秦瘦鸥编《上海常识》中谈及,上海有书场,为说书人说书处。书场以邑庙为中心点,邑庙书场有柴行厅、文明社、里园。书场所收入之书资,场主与说书者,作拆账法之分派。
“资料的积累是漫长的过程。”唐力行回忆,上世纪末他的父亲、评话艺术家唐耿良撰写回忆录,“我在协助整理过程中,出于历史学工作者的习惯,对回忆录中涉及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等,查找相关资料并加以核对,几年下来积累可观。父亲嘱我扩充资料,让更多评弹人历史能留下来。”
据悉,《光前裕后:一百个苏州评弹人的口述历史》等“评弹与江南社会”研究丛书新作也即将付梓,有望进一步深度开掘评弹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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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有书场,为说书人说书处。书场以邑庙为中心点,邑庙书场有快活林、柴行厅、群玉楼、怡情处、文明社、里园、第一楼、乐意楼。书场所收入之书资,场主与说书者,作拆账法之分派。拆分数目之多寡,视说书人之声誉,与书场之声誉而定拆分之多寡。每日说书者说书已毕,下台后,场主已将是日应拆派之数目,告知说书人。如今日共有听客若干,即将拆派分得之钱交与说书人。每日每场现拆现给。故场主与说书人,绝少银钱上之纠葛。书场之书资颇廉,北市汇泉楼听书四时,只费小洋一角。邑庙书场,未有越二百文上者。此外除手巾小账铜元几枚,并无其他之杂费。且纳此微廉之书资,又得啜茗一壶。在消遣中,可谓极便宜矣。
书场之堂倌,恒以小纸包之瓜子享客。瓜子二十余粒,须铜元三四枚。此其价殊昂。然可食可不食,非强客须必食者。是盖为堂倌之生财之额外道也。书场之手巾,进场时第一次之手巾,例不须给费。第二次手巾,须给小账,但有定例。铜元一枚或二枚。凡听客均须纳之。第三次之手巾,则与小纸包之瓜子同,可受可不受。堂倌不能强客受。若受之则须另给手巾费铜元二三枚。书资若入场即给,则向书场账台购书筹一支。如不入场即给,候收取时给。两者俱可。
——玉箫《书场》,秦瘦鸥编《上海常识》1928年9月20日
上海的说书先生,出过三次风头。除现在无线电播音,盛极一时,方兴未艾的风头最健外;第一次是十六七年前的屋顶花园和游艺场,争相罗致说书名家,什么新世界、大世界、天外天、楼外楼,都另辟书场,包银从五六十元至百余元。可是比勒近来三四百元一档得无线电台名家说书,已不可同日而语了。第二次是六七年前的旅馆书场,首倡者是东方饭店附设的东方书场。后来各旅馆相继效尤,差不多都将大礼堂改辟书场。许多有名的评话家和弹词家,几被罗致一空。那时节的说书先生,也曾大红大紫,居然轰动一时。可是不到一年,因为各书场竞争太烈,开支浩大,以致入不敷出。
至于东方书场的设备,比了城隍庙里的古老书场,却高出十倍。地位既极舒畅,男女又可以杂坐。——书场内虽也另辟女客座,仅限止男客混进去;男客座里,却像影戏院游艺场一般,女客也可以来杂座的。你要是带了夫人或女友去,便不怕分离了。
——健帆《说书场里的听客》,《芒种》第3期,1935年3月5日创刊号
文汇记者:许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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