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帝国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唯有利益永恒，我们谨当遵守。”——帕默斯顿，1848年
今天，有一个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的总统，此人便是特朗普。在2017年总统就职演说中，他提到，“所有国家都有权以自己的利益为先”，在2018年联合国大会的讲话中，他再次提到，“美国的所有行动都是为国家利益服务”。这一言论仅仅是道出了国际政治的现实，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重要之处在于，美国总统在其就职演说以及联合国大会的演讲中阐述了这些内容。这只是一种“特朗普现象”，还是说“国家利益”已经成为全世界的关注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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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安倍晋三政府制定了日本第一个“国家安全保障战略”。其中规定，日本的国家利益包括“国家及国民的安全”“国家的繁荣”和“维护以普世价值为基础的国际秩序”。这是战后日本政府首次在国家重要政策文件中对日本的国家利益作出明确规定。在2018年安倍首相的施政演说中，他总结了就任首相后五年来的外交，认为日本“对世界和平与繁荣作出贡献的同时，积极进取地追求了国家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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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背景下，日本东京大学教授、前驻上海总领事小原雅博，写下了《日本的选择》。他从“开放的国家利益”出发，探讨何为日本的国家利益，剖析日本与世界主要大国之间关系的演变，全面阐述了日本外交政策的新思维。
小原雅博指出，“国家利益”一词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回顾历史不难发现，国家利益有两层重要的含义，一是国家利益的中心一定是国家的生存与安全，二是与其相辅相成的则是国家的繁荣，这也是最普遍的国家利益之一。日本的国家利益亦是如此。但如今，中美两国实力的消长与攻防转换，以及朝鲜半岛局势，时刻在地缘政治层面上影响着日本的安全与繁荣。而在当前的国际体系背景下，日本面临三大动摇国家利益的问题，即朝鲜核问题、贸易保护主义的扩散和自由主义国际秩序的瓦解。对于日本而言，国家与国民的生存与安全这一生死攸关的国家利益所受到的直接威胁来自朝鲜，因为日本被完全置于朝鲜核弹的射程范围之内。朝鲜半岛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关系到联合国安理会功能的走向、国际社会对大规模破坏性武器的认知，以及影响日美韩军事合作和日美同盟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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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贸易保护主义压力的增大，严重影响了日本经济繁荣这一国家利益的实现。日本自然资源匮乏，因此一直将制造业、贸易和投资置于实现经济繁荣的支柱地位，支持自由贸易，并为此积极开展外交。对于当下这股“逆流”，日本应当如何应对？如何对待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这都是当下日本经济外交应该重新思考和审视的问题。“自由主义国际秩序瓦解”同样给日本带来了混乱和危险。战前日本曾试图通过军事力量改变现状，挑战国际秩序，其结果却是失去了国家和国民安全与繁荣的这一国家利益。战后，日本将国际合作作为外交的基础，重视国际参与，维护国际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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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英国脱欧、极右翼政党崛起带来了欧洲政治经济上的混乱，特朗普奉行的“美国第一”同样酝酿着严重的危机。日本能够做什么？日本应该做什么？小原雅博指出，在朝鲜核问题上，日美之间必须通过不间断的联合军事演习以及首脑会谈等方式强化两国对朝鲜半岛核问题的威胁共识，以及美国对保卫日本的决心，这样才能有效消除日本方面的担忧，进而遏制朝鲜的核打击。在应对贸易保护主义扩散上，日本要积极推动对世界贸易组织的改革，推动CPTTP的签署（美国退出TPP之后，日本联合其他10个国家签署了“全面且先进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至于未来的国际秩序走向问题，日本国内政权稳定，需要在外交上继续展现积极性和创造性，通过“文明对话”承认彼此文明的多样性，走向与世界大国中国的文明对话进程。同时，日本的选择离不开当下因大国崛起而产生的权力转移，新兴大国与守成大国之间的关系似乎很难和谐发展。而如今，探讨最多的问题是：中美能否避免修昔底德陷阱？小原雅博指出，从历史的教训中学习与当下的国际关系现实并不能简单类比，从单一的历史现象出发推出必然结论的方法通常是危险的。国际秩序既是权力体系，也是价值体系。中国已经具备通过权力来改变国际秩序的能力。那么中国能够向国际社会提供的价值是什么呢？关于这一点，我们尚没有明确的答案。中国的GDP占据亚洲GDP总量的半壁江山，贸易额则占三分之一左右，是多数亚洲国家最大的贸易对象国。随着中国对外投资的增加以及人民币国际化程度的推进，亚洲各国更容易受到中国经济的影响。亚洲国家显然已经将正在发生的权力转移看在眼里，其中亦不乏作出政策转向的案例。反观美国，得益于地缘政治上的优越位置，美国得以将其世界最强大的军事和经济力量投射到世界的各个角落。此外，美国外交理念的理想主义使历代总统们身肩维护国际秩序的使命，积极传播自由和民主主义价值。然而，对于新上任的特朗普总统来说，这种理想主义只是一种“伪善”，他主张让美国“再次强大”起来。美国的外交政策开始向“美国国民优先”的政策大幅转变，开始片面追求“美国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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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的世界观是每个人都为追求自己利益而斗争的“经济现实主义”。但是，高喊“使美国再次伟大”的特朗普，并没有使美国重回“伟大国家”，反倒是把美国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国家”。更进一步说，特朗普所说的“国家利益”只是代表美国一部分利益的“部分利益”，完全没有挖掘美国成长潜力、增强美国综合国力、获取长远利益的战略考量可言。民粹主义泛滥加上以为追求短期国家利益的特朗普政治，加速了美国的衰退。
上文选摘自《日本的选择》，略有改动。
作者简介
小原雅博，日本东京大学教授、前外交官，历任外务省亚洲局地域政策课长、经济合作局无偿资金合作课长、亚洲太平洋局副局长、日本驻上海总领事。曾获得东京大学学士、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硕士、立命馆大学博士，并在早稻田大学、立命馆大学担任过客座教授。著作有《东亚共同体》 《国家利益与外交》 《日本走向何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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