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穿靴子,准备攀登一座位于落基山脉的壮观山峰。我完全没有料到会得奖,不用说,这次的登山之旅比预期还要好,因为我脚下有云!”不久前,当卡洛琳·卢格收到世界顶尖科学家协会奖遴选委员会的电话时,她正在登山。与丹妮拉·罗兹、莫西·J·里士满两位相识多年的科研同伴一起分享2023年世界顶尖科学家协会奖“生命科学或医学奖”的消息,让她脚下生风。
在卢格看来,做科研和攀登落基山脉很相似,会遇到很多“假山顶”。科学家想要登上山顶,通常会选定一座山峰作为目标,但是登顶之后才发现,真正的山顶在一座、两座甚至是三座“假山顶”之后,还要再爬两小时。“我始终认为我的科学发现之路也是如此——永远有下一座更高的山峰,不应该一直抱着现有的成果停滞不前。因此,我从不固步自封。”
作为卢格的老师,里士满将一生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尽可能详尽阐释核小体的结构上。2019年退休时,他决定对新的领域展开探索。在位于瑞士苏黎世的家中,里士满对研究量子和神经网络计算技术及其应用很感兴趣。当然,他还会研究最新的蛋白质结构预测技术,对蛋白质折叠的物理基础持续关注。
为了解析染色体的最基本单元——核小体的精细结构,罗兹、里士满、卢格携手走过了一段长达20年的接力跑。其中,罗兹和里士满在核小体结构解析方面的最重要突破,都在英国医学研究委员会(MRC)分子生物学实验室(LMB)完成。作为剑桥LMB名誉课题组负责人,罗兹在获奖感言中表示,自己非常幸运能够在自由的环境中开展科研,“在这里,我们基于科学作出决策”。
事实上,大名鼎鼎的LMB被誉为“诺奖孵化器”,迄今已孕育出28位诺贝尔奖得主,其中包括世界顶尖科学家协会主席罗杰·科恩伯格(2006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和副主席迈克尔·莱维特(2013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这个实验室究竟做对了什么,值得我们思考。”莱维特说,剑桥LMB有充裕的科研经费,只要科研人员的研究方向得到评审团队认可,就会得到经费支持。更可贵的是,实验室没有等级观念,科学家之间都能平等相待,马克斯·佩鲁茨(LMB创始人之一)等学界大咖没有一点架子,他们乐于与年轻人交流讨论、给予指点,甘当后辈阶梯。
当然,“诺奖得主摇篮”并非一派其乐融融,那里的竞争压力非常大。这种压力激励一批又一批青年科学家努力探索、勇于创新,取得了许多开创性的基础研究成果,比如DNA双螺旋结构的发现。
今年恰逢DNA双螺旋结构发现70周年,罗兹在接受《分子细胞》杂志有关DNA双螺旋70年的专访中表示,“博士毕业后,我和导师亚伦·克鲁格(1982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的兴趣走向了不同方向,但他一直支持我。很幸运能在LMB工作,这里没有等级制度,可以和任何感兴趣的人合作,至少在当时,英国医学研究理事会提供的长期经费允许这样做。这让科学家们可以自由探索具有挑战性的问题,而不必撰写研究报告,也不必顶着‘要么发表,要么毁灭’的压力。”
回望核小体原子结构解析之路,三位获奖者反复强调:寻找正确的问题坚持不懈,同时也要尝试打破常规思维,提出新颖的问题,直到找到答案为止。罗兹说:“的确,我们是误打误撞淘到了金子,但事实上我们是在寻找金子。”正如莱维特此前在世界顶尖科学家论坛上所说,做基础研究就像买彩票,某个研究方向能否收获成功难以预测,“我们要多买几张彩票,能否中奖还要靠机缘巧合”。
有研究显示,约1/3的诺奖得主在科研生涯中与其他诺奖得主产生过联系。这种师承关系、合作关系和“集群效应”说明,无论是一个国家和地区,还是一家高水平科研机构,都需要厚植基础研究土壤、营造良好的前沿探索环境,上海正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有意思的是,本届顶科协奖两项大奖都带有鲜明的全球化印记。比如,出生于美国的里士满教授曾在英国开展研究,后又在瑞士任教,并获得中国为其颁发的顶科协奖;而获得顶科协奖“智能科学或数学奖”的两位科学家都出生于俄罗斯,后分别在美国和比利时任教。
对此,莱维特表示:“我非常开心看到科学家们在全球开展自己的研究,这表明科学的确是国际化的,是属于全球的。里士满等教授的研究成果与DNA相关,在我看来,DNA非常漂亮,是大自然的奇迹。我觉得全球科学家就像一长串的DNA,年长的科学家和年轻的科学家串联在一起,组成了无数伟大的人类智慧。”
作者:任荃
图片:WLA Prize提供
责任编辑:许琦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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