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不仅会扩散,在某些情况下,它还可能像声波一样,以波的形式传播,被称为“第二声”。
这神秘的“第二声”一般不会出现在普通物质中,只会出现在某些特殊物质中,例如超流的氦。
最近,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潘建伟团队在世界上首次“破译”了第二声的衰减率,即声扩散系数。
这是他们基于超冷锂-镝原子量子模拟平台获得的结果,并以此准确测定了体系的热导率与粘滞系数。
就在北京冬奥会开幕当天,国际著名学术期刊《科学》发表这项来自中国的量子模拟重大突破。
Science杂志的审稿人称该项工作“展示了令人惊叹的实验的杰作”“一篇极为出色的论文”“该工作有望成为量子模拟领域的一项里程碑”。
什么是超流?超流就是粘滞性变成0的流体,是一种宏观量子现象。
比如,因为有粘滞性的存在,我们搅拌一杯水形成的漩涡,会在停止搅拌后慢慢消失,恢复平静。而超流体中的漩涡却会永远停不下来。更神奇的是,装到一个容器中的超流体,会自己爬出来。
80多年前,苏联科学家列夫·达维多维奇·朗道建立了两流体理论,成功解释了氦-4液体(强相互作用玻色体系)的超流现象,并预言了熵或温度会以波的形式在超流中传播。
熵波的性质与传统声波类似,它在传播过程中会逐渐衰减,因此朗道又将其命名为第二声(second sound)。
他因此获得了1962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在此基础上,人们建立了一个普适的理论,叫做动力学标度理论(dynamical scaling theory)。
这是一个对很多量子体系的相变都具有重要指导意义的理论,例如高温超导、高分子聚合等。
不过,动力学标度理论指出,许多不同体系的相变过程都遵从相同的某些普适函数。
但这些普适函数在液氦中非常难测,所以人们很难在液氦中继续深入研究第二声现象。
科学家发现,第二声的传播和衰减与超流序参量直接耦合,是一种只存在于超流体中的独特量子输运现象。
由强相互作用(幺正)极限下的超冷费米原子形成的超流体具有极佳的纯净度与可控性,为研究第二声的衰减带来了全新的机遇。
在费米超流中研究第二声的衰减行为,不仅能回答“两流体理论能否描述强相互作用费米超流的低能物理”这一长期存在的问题,还能表征强相互作用费米体系在超流相变处的临界输运现象。
同时,这也是超冷原子量子模拟领域的一个重要目标。
于是,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潘建伟、姚星灿、陈宇翱等与澳大利亚科学家胡辉合作,在这一方向上发起攻关。
想要观测第二声的衰减,不仅需要制备高品质的密度均匀费米超流,还需要发展探测微弱温度波动的方法。尽管费米超流已被实现近20年,上述两项关键技术却一直未得到突破,因此无法对第二声的衰减进行研究。
在过去四年多的时间里,研究团队搭建了一个全新的超冷锂-镝原子量子模拟平台,融合发展了灰色黏团与算法冷却、盒型光势阱等先进的超冷原子调控技术,最终成功地实现了世界领先的均匀费米气体的制备。
与此同时,他们还基于低噪声行波光晶格与高分辨原位成像技术,实验实现并理论诠释了低动量传递(约百分之五的费米动量)与高能量分辨率(优于千分之一的费米能)的布拉格谱学方法,并利用其实现了对体系密度响应的高分辨测量。
(A)装置示意图;(B)探测方案示意图;(C)第一声信号;(D)第二声信号
在取得上述两项关键技术突破的基础上,研究团队首次成功地在处于强相互作用(幺正)极限下的费米超流体中,观测到了熵波衰减的临界发散行为。
研究团队还进一步获得了第二声的衰减率(声扩散系数),它只跟波尔兹曼常数和普朗克常数有关,并以此准确测定了体系的热导率与粘滞系数。
研究结果表明,幺正费米超流体的输运系数均达到了普适的量子力学极限值。
此外,他们还在超流相变附近观测到了上述输运量的临界发散行为,并发现幺正费米超流体具有一个可观的临界区(比液氦超流体临界区大约100倍)。
这一发现为利用该体系开展进一步的量子模拟研究,从而理解强关联费米体系中的反常输运现象奠定了基础。
作者:许琦敏
图片:SCIENCE、中科大官网、百度百科
责任编辑:任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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