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风貌保护方面,上海正在推行最严格保护制度。在这一大背景下,较之石库门街坊保护话题的高热度,老城厢似乎要安静些。昨天,由民盟上海市委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地区世界遗产培训与研究中心联合主办的一场关于老城厢的研讨会在同济大学举行,对于这片承载着上海700多年历史文化的区域,专家们期待着社会给予更多重视与关注,期待着上海“文化之根”的未来能少留遗憾。
纳入民众的生活,上海的历史将是汪洋大海
关于老城厢的界定,上海市历史博物馆研究员薛理勇从语义上解读说:“城”,就是城邑,也就是被城墙包围的部分;“厢”则在城外,是那块人口相对集中的区域。上海老城厢,就是过去旧城墙内以及周边毗邻黄浦江的区域。
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戴鞍钢这些年一直专注于上海史研究。在谈到历史风貌保护时,他为上海老城厢得到的“待遇”鸣不平。戴鞍钢说,社会上有几种倾向让他很难理解。比如,重租界,轻老城厢;重石库门、重古镇,轻老城厢。这背后,似乎反映了人们有意无意中割裂了上海开埠前和开埠后的历史。
戴鞍钢说,历史是割不断的,不能过分强调租界对上海的影响,何况租界的发展与老城厢的底蕴分不开;另一方面,和一些古镇相比,老城厢的价值其实高得多。
民盟上海市委专职副主委丁光宏抛出了一个问题:上海要构建卓越的全球城市,那么该拿什么作为自己的文化符号?在他看来,百年外滩或是陆家嘴如今的天际线,似乎都有局限,而最合适的可能还应包括老城厢。
由于此前一天,茅盾文学奖得主、《繁花》作者金宇澄刚好在同济大学作了一个报告,许多与会专家都提及了他的话:上海的历史绝不是100多年,而是1000年;穿越建筑本身,如果把民众的生活纳入历史,那么上海的历史将是汪洋大海,取之不尽。
老城厢见证城市发展历史
在戴鞍钢看来,上海老城厢最具代表性的,是五个板块:十六铺到董家渡,代表了上海数百年以港兴市、以港兴商的传统,集中了大量码头;小东门,是货物从十六铺上岸后的一个集散地,洋行(其实就是官办的农产品贸易机构)林立,许多街巷都以货物而得名;豫园,既是休闲区,也因为会馆、公所集聚而承载了大量的移民文化元素;文庙是教育板块;最后则是中南部居住区。
自近代以来,上海老城厢的符号和象征就一直因为各种原因而剥落。
上世纪初,因为人口剧增,老城内纵横的河道有不少变黑变臭,于是填浜筑路一时风行,如今老城厢内蜿蜒曲折的街巷,很多代表了当年河道走势。但这些新路在起名时过于随意,原先河道的名称很少被保留,于是一长段历史就此湮没。
正如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张松所言,老城厢的特点是“小”,小街巷、小园林、小商业,与“大上海”似乎有冲撞。但是,没有“小”,何来“大”。张松说,老城厢记录着上海700多年发展变迁,是上海历史文化的沃土,在高度城市化的当下显得尤为珍稀。尽管老城厢作为城市景观象征的地位被外滩所取代,但仍是上海城市发展历史地位至关重要的实证。
小处着眼有利于保住“活的历史”
为了守住老上海的“根”和“精神家园”,在保护政策、规划、机制等大方向上必须用力,这自不待言。值得一提的是,为保住老城厢“活的历史”,专家们还贡献了一些“小处着眼”的建议。
同济大学教授钱宗灏说,很多建筑遗存也许已很难恢复,但能否在一些著名地点树立石碑,并且撰文勒石。由此,市民就可能会循迹探究下去,慢慢地,或许就能找回一部分丢失的集体记忆。
同济大学教授周俭说,老城厢的更新,必须留下“小尺度、里弄多”等特点。哪怕是新建筑,但依然要让人们有走街串巷的感觉。而且,如果能留住一个原先的街角、留住那一棵老树,就会更加值得。
网名“席子”的摄影人席闻雷,以专为上海老房子留影而著称,曾连续八年将镜头对准老南市的同一个街角。他着迷的就是老城厢里的故事和细节。他说,如果“无法用砖瓦拯救城市记忆,那就用像素记录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