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麦克蒂尔南近照。图/视觉中国

好莱坞著名导演约翰·麦克蒂尔南日前抵沪，为他执导的下一部影片做筹备工作。麦克蒂尔南曾以　《虎胆龙威》系列开创动作片新模式，把当时初出茅庐的布鲁斯·威利斯打造成一线明星。活跃于好莱坞30年，麦克蒂尔南坦言，好莱坞电影产业正面临资本压迫和创意匮乏的问题———电影工业的成熟伴随着资本入侵，给专业和艺术造成一定伤害，最明显的就是生产模式化产品而非创意为核心的作品。希望中国电影人警惕这些问题，不能满足于复制，因为“真正对电影有崇敬心的人不会允许自我重复”。

资本主导让好莱坞电影工业体系后继乏力

麦克蒂尔南最令人称道的作品是《虎胆龙威》　系列，该系列前3部一度引领好莱坞动作片风潮，然而拍到第5部口碑下滑，海外媒体评分甚至从90多分跌至17分。

作为该系列的创始导演，麦克蒂尔南很无奈。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掌握好莱坞制作的还是专业的电影人，如今产业变得更大，几大电影公司的高层，从资深导演或制片人换成了基金经理和职业经理人，他们中有很多人并不了解艺术和创意对于电影产业的重要性。麦克蒂尔南不无惋惜地说：“好莱坞在电影产业中的地位，是依靠一部又一部经典的作品凝聚起来的，而如今资源都集中在几大电影公司手中，从制作、收益上来看产业的体量更大了，但实际上纯粹的资本运作则是在消耗之前所累积的一切。前人植树造林，后人任意砍伐。”

在这样的环境下，创作者的话语权和自由度也被压缩，不得不转而投向为他们敞开大门的电视剧制作方，这也就是为什么HBO、Netflix出品的电视剧水准越来越高的原因。麦克蒂尔南的老搭档奥斯卡奖获奖制片人安德鲁·摩根直言：时下好莱坞最热衷的不过是漫画改编的超级英雄片，这样的内容只是单纯制造了视听的奇观，可看性强而缺乏深度，这是真正的电影所不屑的。不夸张地说，美国最好的电影人都集中在了Netflix，而几大电影集团的电影制作部门都是空的。

显然，资本占据绝对主导权的好莱坞电影工业体系后继乏力，对于正在快速发展的中国电影产业，是非常需要警惕的。迦陵影视制作公司总经理陈戎是麦克蒂尔南新片的合作伙伴，她说：“好莱坞成熟的工业体系也在某些方面戕害艺术。比如，大量资本涌入，导致今年上映的影片质量普遍低于观众的预期，甚至有不少对前期卖座电影的跟风之作。”

完善的工业化体系带来更明确的分工，这也让从业者形成依赖，而综合素质不佳。如今一个年轻电影人不需要太多天分，连制片人都要分出很多门类，视觉特效制片人、计算机辅助动画制片人……而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一个优秀的电影人通常具备编剧、导演等多重身份，对于布景、镜头、灯光都了如指掌。

套路重复模式运作缩短了创意的生命周期

《虎胆龙威》　曾被看作是上世纪80年代末警察动作片的划时代作品，自此平民英雄成为一种新的模式在好莱坞流行开来。

回顾这部最为中国观众所熟知的作品，麦克蒂尔南告诉记者，当时在角色的设计上确实花了一番功夫。他说，“布鲁斯·威利斯当时在电视剧中牙尖嘴利的形象颇受观众欢迎，其所参演的电影口碑却不高。”所以，为了扭转这个局面，麦克蒂尔南利用他出身平民家庭，有幽默感的特点，为他设计了一系列情节和对白，让这个平民英雄深入人心。麦克蒂尔南给记者举了一个例子，《虎胆龙威1》　一开头，就有一个非常有代表性的情节，布鲁斯·威利斯饰演的基层警探约翰·麦卡伦来到妻子所在的城市，司机开着加长的林肯车来接机，向他道歉说自己是第一次开这种高级车。布鲁斯·威利斯说，“没关系，这种车我也是第一次坐。”

好莱坞不少小人物拯救世界的故事里，懒惰、胆小怯懦、有点自私成为“平民英雄”的标配，可一旦形象变得格式化，同样会让观众审美疲劳。“少点套路，多点真诚”听到记者转述国内网友的这句“流行语”，麦克蒂尔南非常认同：“没错，这是商业电影发展中都会面临的问题，有些电影人变得‘又懒惰又贪婪’，一旦一个模式成功之后，他们便会一拥而上，大量复制加速消耗了题材的生命力。好不容易有个人打破模式，很快又会被模仿，成为新的套路。”在他看来，这种情况下，一个新模式的生命力不会超过5年。

创意的诞生虽然是个痛苦的过程，可理当是这个行业的本分。“真正有才华的导演不愿意模仿别人，甚至也不愿意重复自己，而是希望在每一部作品中都要创造新的内容。”麦克蒂尔南说。

文汇报记者　黄启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