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协定”（TPP）12个成员国历经波折终于达成协议，走出迈向成功的关键一步。但是，TPP的未来仍然存在着诸多的不确定性。

首先是TPP得以生效的前景。TPP作为自由贸易协定，各国谈判代表就协定文本基本达成一致并不意味其自动被各国立法机构批准，进而生效。这两个步骤之间短则需要数月，长则需要数年。例如，美国和韩国两国政府在2007年6月就已达成了双边自贸协定，直到2012年3月才真正生效，间隔将近五年。导致这种情况出现的最大因素在于谈判国国内政治的重大变化。仍以美韩自贸协定为例，小布什政府和卢武铉政府达成协议后，遭到了美韩两国国内强烈反对。双方甚至不得不就协定的个别条款重新谈判，以适应国内政治的需求。直至美韩两国政府换届分别迎来奥巴马总统和李明博总统，美韩自贸协定才因为国内政治生态的变化获得国会批准。

现实是美国和其他谈判国的国内政治都存在重大不确定性。美国的最大不确定性是明年的总统和国会选举。在大选年，如此重大的贸易协定势必会遭到国会更严格的审议。纵使奥巴马政府已有“贸易促进授权”（TPA）在握，仍需付出极大的努力争取其获得国会通过。TPP其他11个成员国也都面临国内政治问题。如加拿大10月19日将迎来联邦选举，选举结果也可能会带来不确定性。尤其需要指出的是，由于TPP成员众多且协定内容大多敏感，任何一个谈判成员的立法机关如果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及时批准，都将延迟TPP的最终生效时间。

其次是TPP作为一个自由贸易协定所能产生实际影响的前景。从全球自由贸易谈判的角度，TPP达成协议确实振奋人心。它是在世界贸易组织多哈回合谈判久拖未决的大背景下取得的重大成果，有利于从亚太地区的角度推动全球自由贸易的深入发展。然而必须要指出，TPP仅是诸多巨型区域自贸协定中的一个，并非全部。在TPP之外，还有其他旨在深化区域经济一体化的谈判。欧洲、中国和印度等大型经济体都有自身的自贸协定倡议。其他正在谈判中的巨型自贸协定同样会产生深远影响。

而且，TPP对地区贸易自由化的总体影响更多的是“锦上添花”。在TPP之前，美国已经和加拿大、墨西哥、澳大利亚、新西兰、新加坡、智利和秘鲁等TPP成员国订立了双边自贸协定。TPP更多的是把原有的以美国为中心的自贸协定从双边化机制升级为多边化安排，因此其对地区贸易的影响是量变而非质变。即使TPP包含了日本，从而增加了TPP在亚太地区贸易格局中的分量，但由于日本同非TPP成员、尤其是东亚经济体的密切联系，日本因素对于TPP的贡献较为有限。甚至就TPP最为引人注目的规则影响而言，TPP的大多数规则其实在美国之前的各个双边自贸协定中已经有所体现，不是全新事物。

TPP的未来前景还取决于其和中国的关系。美国作为主导国，不会把TPP局限在现有的12个成员国，TPP将来肯定扩容。中国目前暂不是TPP成员，但中国是亚太地区举足轻重的两大经济体之一，同时也是亚太地区最多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TPP如果希望实现更美好的前景，需要中国的支持。中国对待TPP原则上持开放态度。中国对于TPP所推崇的一些高标准规则不仅不排斥，而且认为其符合中国的长期根本利益，处于适应、学习和融入过程当中。同时中国也认为，为了促进亚太经济深入合作，需要努力进行其他自贸协定的尝试。不管路径为何，中国的远期目标是打造包括美国在内、覆盖所有亚太成员的亚太自贸区。只有包括了中国和美国两个大国的TPP或者其他升级版的自贸协定，才具有广泛代表性，帮助实现亚太地区整体贸易利益。

文/宋国友（作者系上海高校智库亚太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