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汇报记者 钮怿

华阳街道党工委“翻牌子”两个月，原社保科科长陈玉琴挪到了社区自治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上，办公桌也从一楼朝南搬到了朝北。“朝北坐”的滋味一时难以形容，正在逐个走访居民区的陈玉琴说：“上面没有政策，下面矛盾不少——和以前基本按照政策扶贫济困的社保科太不一样了。”

自今年3月3日长宁区正式启动街道体制改革以来，九个街道翻牌子、搬椅子、挪位子，忙忙碌碌。华阳街道办事处主任陈颖屈指一算，一个街道60名在编公务员，至少三分之一搬过椅子，几乎人人挪过位子，“但真正的挑战还在于大家能不能换脑子。”

长宁区委书记王为人一个月间不断走访调研街道改革，反复告诫：“如果相应的职能不转变、工作方式不转变、工作作风不转变，如果还是沿用原有的习惯性做法，改革很容易陷入‘穿新鞋，走老路’的境地。这绝不是基层干部群众希望看到的。”

要“换脑子”的地方太多了

在此轮街道体制改革中，上海为街道党政内设机构设计了“6+2”的模式——统一设置党政办、党建办、社区管理办、社区服务办、社区平安办、社区自治办6个机构，再由各区自选建立两个机构。其中，自治办被普遍视为空间最大、同时也是最难找到“抓手”的机构。

陈玉琴告诉记者，居民自治此前只是社保科的一小块内容，以群文团队等自治载体建设为主；如今的自治办不仅要指导居委会工作，还要承担对物业、业委会的指 导管理，“‘盖子’打开了，各色矛盾就会咕嘟咕嘟冒出来——我们敢不敢直面问题？以前，即便是帮困救助，具体任务也会由居委会承接；现在，居委会仅仅是一 股自治力量，自治办必须与物业、业委会面对面，我们靠什么解决问题？”

社区发展办是长宁“6+2”机构设置中的一个自选机构。担任华阳社区发 展办主任的是原经济科科长毛毅。没了招商引资指标的他仍然忙着跑企业，但说话做事却有了“颠覆性的变化”：“以前跟企业谈税收、讲政策、问需求；现在我最 常问的一句话是，‘你们有没有和社区互动的项目？’”

“位子换了一个月，发现要换脑子的地方太多了。”毛毅喜欢拿无证摊贩的管理打比方——以前关注“违章”，现在得关注“摊贩”，“‘棒子’打下去以后怎么办？依法救助之外，驻区单位能帮忙提供岗位么？长宁区对社区发展办的要求，是打造社区共治 的平台；动员企业和社会组织、整合社区资源，才是这个平台的功能。”

基层改革震荡波“向上传播”

长宁以街道机构改革牵头，整体推进市委“1+6”文件落地，改革进程中的“阵痛”因此高频发生。两个月间，街道党政主要领导毫无意外地被各种问题所包围，有些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解决的范畴，源于基层的改革震荡波显然已经开始“向上传播”。

不久前，区卫计委召开区爱卫会全会暨公共卫生工作联席会议。按照传统“对应关系”，参会的应当是原街道市容科负责人；然而改革之后，公共卫生由社区服务 办负责，原来爱卫会所承担的环境清洁职责归属社区管理办。“这不仅仅是一个谁去开会的问题——以往社区卫生工作以‘大扫除、除四害’为主，但现在显然更加关注人的健康，内涵和外延都发生了变化。”北新泾街道党工委书记徐春霞表示，机构改革的根本目的是要适应于社区服务与管理的新要求，因此改革动力必然会向 上传递。

“上面”的职能部门已经有了“震感”。两个月间，各职能部门纷纷前往各个街道对接。华阳街道已经接待了区委组织部、统战部，以及区市 场监督局等，区建交委、规划局也正和街道预约对接时间。街道办事处主任陈颖直言：“职能部门正在改革的过程中学习建立社区思维——从便于管理出发，还是从 便利社区出发，这两种思维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居民区正在积蓄新能量

与街道、职能部门相比，身处“震源”的居民区似乎已经 积蓄新的能量。在华阳街道，此轮机构调整的同时，更换了21名居民区书记或主任，学历较高的年轻人占比提高。华一居民区党总支部书记张渊告诉记者，除了传 统的扶老爱幼工作之外，凝聚在职居民的工作需要迅速推开，“自治是基层民主的具体体现，但民主不仅仅是意识，更是能力——这种能力，需要培训。”张渊坦 言，有一些居民对于民主与自治的理解存在偏差，“简单来说，就是‘对自己讲民主，对异见讲专政’，不会协商，不懂博弈。”华阳街道党工委副书记李家蓉分管 党建办公室，她告诉记者，坚持党组织引领社区自治和共治是一条“铁律”，“依托党建实现社区居民的再组织化，进而搭建自治平台，是华阳此轮改革的一条主线。”

北新泾街道将对居民区书记和主任展开居民区自治的培训，还选择了5个各具特色的居民区进入“自治训练营”，其中有获得长宁区金奖、银奖 称号的居民区，也有农民回搬小区，它们的共同特点是都已经建立了独特的自治载体。街道党工委书记徐春霞正一个接一个小区开展调研，希望在“训练营”中提炼 完善可复制推广的居民需求表达机制、矛盾协商机制、社区事务监督机制，“我们希望通过改革加强包括政府、居民、驻区单位等社区各个要素之间的互动，形成良 性的社区生态。实现这个目标，每一个社区治理的主体都要找对位子、换换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