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从本月16日开始实施对古巴旅游贸易的新规定。美国公民今后到古巴旅游访问不必再偷偷摸摸，可以光明正大地使用信用卡和借记卡；美国企业可以向古巴出口手机、电脑、电视等电子产品，也可以在古巴的银行设立账户，并对古巴的中小企业和农业活动进行投资。从本星期开始，美国和古巴两国高官将在哈瓦那就移民事宜举行谈判，这次谈判多了一项重要内容，就是围绕恢复美古关系正常化进行谈判。

在抱着冷战思维的美国实施的长期全面经济制裁下，美国官方和工商界与古巴方面老死不相往来。不仅如此，美国还阻止其他国家与古巴保持经贸往来，凡是与古巴做生意的外国公司，他们在美国的生意就会受到制裁和影响。因此，世界各国企业与古巴做生意的代价和成本很高，古巴吸引的外资很少。除了旅游业外，古巴国内基础设施和工业基础落后，经济发展迟缓，人们生活简朴而清贫。

出租车司机收入高于部长

记者去年两次到古巴首都哈瓦那采风，下榻在自由哈瓦那大酒店。这是一家四星级饭店，开张于1958年，是古巴前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1959年领导古巴革命时下榻之处。这家大酒店本是美国人的财产，原名哈瓦那希尔顿大酒店，古巴革命胜利后，古巴政府把其收归国有并更名。酒店的环境和硬件还算凑合，但经营管理稍差些，尤其是酒店网速太慢，人们白天在房间里上不了网，只能到二楼的商务中心门外或在凌晨三四点、夜深人静时才能连上网络。这是外国游客来哈瓦那旅游访问遇到的最大麻烦之一。

行走在哈瓦那街头，两旁的多层建筑都是西班牙式风格，房屋的结构非常好，大多用大理石垒积起来，屋顶很高，房间宽敞，但是外墙和窗户油漆早已斑驳，一看便知年久失修。由于美国的经济封锁与制裁，古巴社会基本上仍停留在上世纪60年代初期的水平。哈瓦那满街跑的出租车，都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福特、通用等“老爷车”，除了喇叭还能工作外，其他的车身零部件都是拆了这车补那车，浑身上下打满“补丁”，似乎随时有散架的可能。

为我们开车的司机名叫皮特，夫人在一家外资企业工作，月薪约1000古巴比索。家庭条件在古巴属于优越的。他有两个孩子。皮特说，古巴家庭普遍只养育一两名孩子，因为生孩子相当花钱，生多了养不起。古巴虽然信奉罗马天主教，但允许人们合法堕胎。皮特告诉记者，古巴人很少使用手机，因为收费太贵。古巴手机通话费每分钟50美分外汇券。1美元的外汇券相当于25个古巴比索。替国营企业开车的司机，每月工资250古巴比索，相当于10美元。也就是说如果打手机，一个月的工资只能通话20分钟。

在古巴旅游饭店门口替国营企业开出租车，司机固定工资收入虽然低，但要是服务态度好，再加上客人心情好，多给一两美元的小费，出租车司机每月的收入可能比政府部长还要多。虽然部长们有包括专车在内的福利和补贴，但每月平均工资也只有20余美元。据说，古巴的部长和高官获得晋升后，除非住房困难需要搬家，否则原来住在什么地方，升官后继续住在原地，没有特殊权利。在古巴，鲜有贫富和贵贱之分，亦无等级门第观念。

“饭店24条腿”已是陈规

古巴政府对教育投资很多，教育质量在加勒比地区属于上乘。但老师工资收入低，大学教授每月收入大约600古巴比索（约合24美元）。古巴从2011年开始实施搞活经济的新政策，一些大学老师改行当出租车司机，或利用业余时间开出租。古巴人的整体英语水平较差，如果碰到一名能说英语的出租车司机，兴许对方就是兼职教师。在这里，开出租车是一份令人羡慕的职业。在旅游宾馆当服务员也是很吃香，只要客人每天在房间里放上一二美元的小费，服务员就成了高收入阶层。

从2011年开始，古巴政府放宽了对个体经济的相关政策，当地出现了一些私人企业，比如经营管理旅馆和饭店。凡是注册资金超过几十万美元的企业，其投资者基本上都是美国人或有美国背景的古巴人。古巴过去对饭店有如此的规定：一家门店不能超过24条“腿”，只能有6张桌子，雇员也不得超过四人，否则就是资本主义。如今在新政策的指引下，只要你有能耐就可以甩开膀子干，开饭店不再计较究竟有多少条“腿”。

哈瓦那的治安非常好，是最安全的拉美国家城市之一。除了小偷小摸外，古巴首都很少发生暴力犯罪和凶杀案。该国的社区管理值得称道，妇女联合会“一竿子插到底”，负责家庭纠纷等琐碎事务。古巴街道还有老战士协会，党支部在基层发挥很大的作用。若是遇到邻里打架之类的事情，不用警察出面，保卫革命委员会就会出面处理。外国人晚上投宿古巴朋友家里，需要向当地警方报备，根据政府规定，古巴人家里不能擅自留宿外国人。

莫洛城堡的礼炮别有意味

长期以来，古巴渴望美国取消一切经济封锁和制裁。最近几年，古美关系意识形态色彩趋向淡化，古巴的对美政策也更趋务实。古巴政府虽然在口头上仍谴责美帝国主义的干涉和渗透，但不会采取任何激化古美关系的措施。“棱镜门”事件发生后，斯诺登本人希望到拉美寻求政治避难，玻利维亚、厄瓜多尔和委内瑞拉等左翼国家都欢迎其前来，并发表了许多谴责美国的言论。但古巴在此问题上一直不表态，没有说过半句多余的话，因为古巴不想在这方面得罪美国，从而导致因小失大。

在古美关系正常化的谈判中，如何处理古巴革命后没收当年价值40亿美元的美国资产，是一个核心问题。如果美国过分顶真，古巴还不起，也无法满足美国的要求，双方的僵局仍难打开。美国究竟是斤斤计较“蝇头小利”，还是来个大手笔一笔勾销、采取向前看的态度，这需要考验美国政府的智慧，并取决于与国会进行政治较量的结果。哈瓦那一名高级外交官对记者说，一旦古美关系实现正常化，古巴人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大量移民美国的古巴人将把感情、亲情、技术和资金带回祖国，其规模将远超其他发达国家。

一天晚上，我们与朋友在哈瓦那一家屋顶饭店就餐。这家新开张的饭店可以容纳数十人，饭菜口味亦属上乘，人均消费相当于古巴政府部长一个月的收入。朋友介绍说，能办得起这么高档次饭店的人，资金八九成来自美国。晚上9点，远处的哈瓦那老城莫洛城堡开始鸣放礼炮，这是从西班牙殖民统治时期一直遗留下来的习俗。为了防止加勒比海盗的偷袭，哈瓦那老城每天晚上9点后就要关闭城门，鸣放礼炮是为了提醒外出务工的当地居民赶快回城。如今，这里每晚依旧准点炮声隆隆，成了当地旅游一景。所不同的是，时代变了，古巴对美国的态度在转变，美国的冷战思维也在改变。在记者看来，此时此刻耳际回响的声声礼炮，仿佛是古巴正在打开城门欢迎美国这位“海盗”的即将到来。

文汇报驻巴西利亚记者 朱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