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清凉山公园内六朝石头城遗址的最新一轮考古发掘,发现了孙吴时期的顺城垣砖铺路面、东晋至南朝早期夯土城墙和角楼遗迹等一系列重要成果。其中,遗址区内首次发现的南朝城门遗迹以及模印“石头”二字的东晋城砖,填补了六朝都城考古史的空白。
史料记载,东汉建安十六年(211年),孙权将其政治中心从京口(今镇江)迁至秣陵(今南京)。次年(212年),孙权在石头山金陵邑原址筑城,取名石头城。石头城城周“环七里一百步,缘大江,南抵秦淮口,去台城九里,自六朝以来,皆守石头以为固,以王公大臣领戍军为镇,其形胜盖必争之地”。城内设有石头仓、石头库,用于储存军粮和兵械。在城头、山顶、沿江筑有烽火台。其城基,部分利用了原有石头山峭壁,人工修筑部分“吴时悉为土坞”。
石头城是南京作为都城的起源地,南京别称“石城”由此而来。因其“地形险固,尤有奇势”,此后一直作为六朝都城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由于年代久远、城市变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学术界对石头城的具体位置和四至范围一直存在争议。
1998年至今,南京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南大文化与自然遗产研究所所长贺云翱带领团队,先后4次对清凉山公园内的六朝石头城遗址展开考古调查、勘探、发掘,不仅确定了六朝石头城的城垣四至范围,还摸清了城垣布局、结构、修筑工艺、年代变迁等问题。
学界一般认为,六朝石头城有4个城门,分别是:东门(江苏省人民医院一带)、北门(虎踞路二十九中附近)、南门(国防园一带)和西南门(清凉门附近)。如今,这些区域已被城市建筑叠压在地下,难以通过考古发掘确认具体位置,但在此次发掘中,考古队却意外发现了一座“新城门”。
贺云翱告诉记者,这次发现的城门遗迹位于石头城遗址的北墙东侧,年代为南朝时期。此前,无论是建康城还是石头城考古,还从未发现过城门遗迹,这一重大突破填补了六朝都城考古史的空白。
城门南北向,北面的城门外,用碎砖铺垫,四周各有一大型石柱础;城门内,有一条宽3米多的通道。地砖已经不见了,两侧用六朝砖垒砌。史料记载,东吴时期,石头城有三个城门,但没有现在这个城门的记载。经鉴定,这个城门是南朝的,应该是南朝时增开的。
这是南京六朝都城考古发掘以来,第一次发现的城门。“从现存的城门遗址,大致可以推断出1600多年前石头城城门的样子。城门口有楼,城门结构和北方地区特别是汉唐时期长安的城门有很高的关联性。先立木柱打框架,然后砌砖,形成壁面,美观又结实。”考古团队负责人贺云翱说。
城门的砖有各种纹饰还有文字。有的是六瓣莲花纹,有的是回字纹,有的砖上印有“官”字,有的印有“富贵”……“富贵是吉祥语,而‘官’则说明是官方烧制。这些都说明,当时石头城的设计、筑造是中央政府决策完成的,是一项国家工程。”贺云翱说。
从遗迹现象来看,这处城门采用了排叉柱式结构,而不是如今人们常见的券顶结构——前者城门顶部为平顶,后者则是拱形。所谓排叉柱式结构,是在门道两侧排设柱础,在柱础上立柱,柱上再架梁枋,以此构成城门洞的间架结构。贺云翱表示:“以排叉柱式结构来营造城门,在北方都城中使用较多。这表明,当年石头城的建造风格受到了两汉时期北方都城的影响。”
考古队还在石头城遗址北墙与东墙的交会处发现了一处东晋至南朝早期的角楼遗迹。该遗迹是一处由包砖砌筑、突出于墙面的建筑基址,附近还出土了很多筒瓦、板瓦、瓦当,应为角楼的屋面建筑构件。作为古代城垣防御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角楼一般建在城墙四角,因其突出于墙面且建有阁楼,视野十分开阔,可以起到瞭望和防御的作用。此次在石头城遗址现身的角楼遗迹,在六朝都城考古史上亦是首次发现。
从角楼的发现,可以推测出当年石头城的边界。
现场,有专家问:“为什么这段城墙的‘基座’像台阶一样,一层一层更往里靠?”
贺云翱解释说,最外层的,年代最久远。从城墙的建造来看,城墙经历过几次坍塌,坍塌后又进行复建,每次复建都往里一点,就形成了现在的格局。而从包砖墙可以看出,当时的城墙是根据山体走势建造的。“中国的城墙中,有很多包砖墙,这应该是中国最早的包砖墙。”专家们认为,北方的包砖墙建造法应该是从南方学去的。
“孙权所筑的石头城为土质城垣,利用山势所修,所以不太规整。经过调查和对城垣的复原,石头城北垣长约1100米,西垣约800米,东垣约820米,南垣约450米,加起来周长3000多米。”贺云翱说,据史料记载,孙权当年建的石头城周长7里,实际考古下来,长度大差不差。
此外,这次考古发掘出土了一块模印有“石头”二字的东晋晚期城砖,这个意外收获让学界专家兴奋不已。“我们推测这是批量生产的,目前就发现了一块,非常珍贵,是石头城的直接证据。”这两字铭文提供的考古“铁证”,让石头城遗址的“定位问题”再无争议。
编辑:赵征南
责任编辑:叶志明
来源:新华网、南京日报、现代快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