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菲尔铁塔14日晚熄灯悼念遇难者。
15日至17日,法国为此次恐怖袭击的死难者举国哀悼三天,各类机构降半旗致哀。14日和15日两天,法国文化部下属的公共文化机构关闭,而所有体育类活动也暂停。
■本报驻巴黎记者 李斌
巴黎迎来了13日恐袭之夜后的第二次日出。但明媚阳光并不足以扫除一切阴霾。
即便是大晴天,即便最低温仍未跌入个位数,路上行人依然极为稀少,只是偶有政府的垃圾清扫车驶过。往常的周日也不那么热闹,但这次却清冷得很异常。暖阳普照的午后,路边的咖啡馆里找不到熟悉的身影,本地人放弃了自己生活中最重要的日常组成部分,因为创伤。当地媒体拍下了15日巴黎地铁内空无一人的景象,一位市民告诉记者:“我不敢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媒体已经透露一名袭击者是混入难民潮进入欧盟的,他们也许在法国还潜伏着很多。我害怕。”
巴黎与巴黎人,曾经拥有如此强大的愈合能力。今年1月7日发生《沙尔利周刊》袭击案后,先是奥朗德第一时间宣布击毙袭击者,民众彻夜排队购买翌日报纸作为对大事件的纪念,然后几乎全体巴黎人上街游行支持《沙尔利周刊》,紧接着,法国各反对派领袖也纷纷为政府站台,支持政府反恐……短短几天内,巴黎重新恢复了熙熙攘攘的常态。
然而这次,气氛大不同。“宵禁”只是外国媒体的误传,奥朗德赋予各地政府首长在紧急事态下可实行宵禁,但巴黎只是规劝市民尽量不要外出,并封闭了部分路段。但“宵禁”的气氛却真实存在。前一日下午,有人在事发地共和国广场组织缅怀罹难者的纪念活动,但被警方劝离了。很显然,更多人在这时不得不考虑的是安全。越来越多的民众主动选择不出门,或者干脆离开巴黎。
《沙尔利周刊》事件发生后,生意好得惊人的报摊,没有了年初的景象。直到14日晚间,冷冷清清也没卖出几份报纸,老板双手一摊:“大伙都吓得不敢出门了。”记者的一位邻居已经向公司申请休假,打算到法国南部的乡下别墅去“避避风头”,“最近的巴黎越来越不安全了,整个巴黎社会也在经历彷徨,这与年初时很不一样。”邻居告诉记者,最近巴黎的很多富人都在考虑把家搬到巴黎之外,以保证人身安全。浪漫之都的上一次富人外逃潮,或许要追溯到1789年法国大革命期间。
法国中东问题专家佛朗索瓦·热雷告诉记者,13日的恐怖袭击对巴黎人的心理创伤太大——法国人曾经历过1961年火车炸弹案、1994年马赛劫机案、1995年巴黎地铁爆炸案等重大恐怖袭击,这三起案件的遇难人数分别为28人、3人、4人。其中1961年的案子曾是法国本土恐怖袭击遇难人数最多的一次,但距今已经54年。而13日的案件造成129人死亡、352人受伤,遇难人数是1961年的四倍多,形式也更让人难以接受——不再是安置炸弹、劫持人质,而是直接袭击音乐厅、足球场、商业街等人员密集区,且不留人质,不留活口。
民众慌神,政坛也开始了纷乱。各反对派没有像《沙尔利周刊》事件后那样对政府表达支持,而是纷纷站出来指责奥朗德的中东政策失败,这两天电视节目里的一大“主旋律”,便是政客们的互相指责。一直反对中东移民的法国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领导人玛丽娜·勒庞,在《沙尔利周刊》遇袭事件中曾被多家法国媒体指责企图利用袭击案和反穆斯林立场推动仇恨,以提高支持率。这次袭击案发生后,勒庞再次猛烈抨击法国政府的中东政策和移民政策,但法国媒体这次却选择了集体噤声,只转载不评论。在这些媒体的网站上,代表极右势力的勒庞的讲话点击率高得惊人。与此同时,很多路人在接受采访时拒绝对勒庞的言论进行评价。
今天的巴黎非常安静。也许你会厌倦巴黎往日的嘈杂,但你绝不会喜欢今天的这份清冷。无声之下涌动的是什么,发酵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答案。这个白昼,巴黎仍未从伤痛和啜泣中醒来,哀伤与未知弥漫在这座浪漫之都的每个角落。
(本报巴黎11月15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