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晓
每年11月,随着18个国家的领导人云集东南亚,出席包括东亚峰会在内的一系列峰会,一出出外交大戏接连上演。今年11月,系列峰会尚未举行,习近平主席即前往越南和新加坡展开访问,更增加了11月外交的亮色和人们的关注度,外交大戏的帷幕似乎已提前拉开。
中国崛起于本地区和世界,是21世纪的一件大事。中国的崛起必然不同于过去亚洲四小龙的崛起,其引起的影响和反应之广、之深,如同一层层的涟漪,不断扩展开来。对此,周边各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适应这一变化,而它们在一段时间内的不适应,也是十分肯定和自然的。对此,我们不宜简单化地一概视之为“中国威胁论”了事,或一律归因于外部力量的插手挑拨。那样的话,将不利于我们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
东南亚地区各国,多为中小国家,而中国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大国。作为中小国家,通常都会希望从大国那里获得一些益处,同时又对大国存有某种戒心,这便是经济上有所求而安全上又多“心眼”,甚至在经济上都会担心是否过于依赖别的国家。这一状况在现实中的反映,是多年来东盟各国一直引大国而入,令其相互制约从而达到某种平衡。作为这种“平衡术”的表现,除了极少的例外,小国一般不愿在大国间选边站队,努力谁都不得罪,左右逢源,对其最为有利。对于这样的小国心态,大国应有细致的体察,而且一般来说不宜过于计较得失。
就中国外交布局而言,“周边是首要”。既然如此,无论如何都要从稳定大局着眼,而以不至“浮动”为要。对于小国有如上的心态,似也无需讶异。大国以其体量之大,通常会处于较主动地位,对于同幅员和力量较小的国家打交道,可多取“宰相肚里好撑船”姿态,在平等基础上,可以优渥以待,使对方安心、放心,而不至担心、忧心。
从90年代到21世纪初年,中国与东盟各国的关系取得了长足进展,双方建立了伙伴关系,达成了自贸区协议,签订了《南海各方行为宣言》,“10+3”和“10+1”机制化建设不断推进,产生了双赢的效果。而到本世纪第二个十年开始前后,关系的发展似乎遭遇到了一个瓶颈,新的问题也纷至沓来,一时间整个地区好像不那么“稳”了,似乎有点“浮”起来了。在这一情形下,外部力量也有了更多“运作”的空间。当前,中国的发展站在了新的历史起点上。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打造中国-东盟自贸区升级版已成为题中应有之义,中国倡导的“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则顺应了历史的大势,为本地区各国提供了多种机遇以及合作共赢的广泛可能性。习近平主席的越、新之旅,放在这样的背景下来看,更能看到其包含的重要意义。
越南在东南亚国家中是人口较多、幅员不小、发展也较快的国家,不过相较于中国,在国力方面自然有差距。越南有漫长的海岸线,《联合国海洋法公约》所确定的专属经济区制度等对其有利。在中越存在领土和海洋权益争议的情况下,遇到风吹草动,越南民族情绪受到刺激,容易出现过激反应,甚至出现对中国投资企业进行“打砸抢烧”的极端行为。在南海问题上,越南靠拢美国,以在一定程度上平衡中国,这种心理也可以理解。但在美国眼里,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的“颜色”属红,却也是事实,而且是根深蒂固、很难改变的。中国是近邻的大国,越南若“远交近攻”,是否明智?似大可质疑。两国若都从战略上和根本利益上考虑问题,必须有更为宽阔的思维。通过中越最高层高频度的交往和沟通,相互在战略上“交底”,以达成一种心知肚明的默契,是十分必要的。两国在体制上的近似性,使其领导层都有能力发挥一种引领作用。这一引领作用发挥得好,将极大地有利于有效管控分歧,推动双边关系中建设性一面的发展。这有利于双方,有利于两国人民。
新加坡国虽小,但中新关系的重要性却一点也不逊色。中新苏州工业园区是一个成功的合作范例自不待言,在治国理政方面新加坡也提供了不少有益经验,双方有不少交集,可以相互分享。新加坡也是东南亚国家中唯一的发达国家,这种发达体现在很多方面,其中之一是智库的发达,数量不少,质量也较高,它们在对中国的研究、对本地区的研究方面都堪称翘楚,提供了不少思想产品,产生了堪称重要的思想影响力。这种软性的影响力一直以来都发挥着潜移默化和不可忽视的作用,在政策界一向为人们所看重,具有风向标的意义。
(作者为复旦大学教授、中国外交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