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间隙,朱兰会把此前出诊记录下来的患者情况誊写到自己的记事本上,方便及时掌握社区患者的最新情况。 本报记者 叶辰亮摄
■本报首席记者 唐闻佳
“我要当中国第一代全科医生!”斜土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主任吴克明忘不了10年前朱兰对他说的这句话。彼时,他负责的这家基层医院里不少年轻医生离职,理由是:希望当个更体面的医生。在社区当一个需要全科知识的家庭医生,被认为既累又苦,更没前途。
朱兰是例外,坚守社区17年。旅居海外的亲戚几次劝她,去外国深造留学,都被她婉拒。她说,不论当年还是现在,她都认定家庭医生是一个正确的方向,一个伟大的事业。
寥寥几个坚守者之一
1998年从武汉同济医科大学毕业,朱兰进入斜土社区的日晖医院(斜土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前身)。在这个基层医院当医生,一干就是17年。
在医疗行业,这绝算不上光鲜亮丽的岗位,没有三甲医院专家的“大牌”,没有高精尖令人激动的手术,扎根社区的医生到底能干什么?这个问题困扰着许多人。吴克明回忆,过去十多年,他们中心多名医务人员离职。
这股离职潮集中出现在2004年。这一年,上海改变原有医疗卫生服务架构,地段医院转为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形成以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社区卫生服务站等为主体的基层卫生服务体系。
“这是惠民的好事,但医院里的医生却面临转型,从原来的专科医生转向全科医生。”吴克明说,转型是痛苦的,当时部分医生选择跳槽、改行。因为当时全科医生不被看好,被认为社会地位、学术地位都很低,甚至与没本事的“赤脚医生”画等号。
对医生来说,转型的痛苦还有服务理念转变。比如,医生不能再“坐在诊室等病人”,而要下社区。吴克明坦言,对“全科医生”这个未知新事物,很多医生不敢涉水。
寥寥几个年轻人留下,朱兰是其中之一。“我1998年毕业到这个社区里的基层医院工作,我舍不得走,这里有太多老人是我的老病人。”吴克明忘不了当时朱兰跟他说的一句话,“我要做中国第一代全科医生!”
大家等着朱兰的范本
从一个心内科医生转为全科医生,朱兰明显感觉知识不够用。她成功报考上海交大医学院的临床医学硕士,开启白天上班、晚上周末学习的生活节奏。
在很多老百姓甚至医务人员眼里,社区医生是技术不好,只能留在社区。朱兰暗下决心,要做一个老百姓认可的全科医生。很快,她拿到全科医师资格证书,3年后,又顺利获得硕士学位,医疗综合服务水平得到很快提升。
但社区的全科医生应该怎么做?最初几年,大家都没范本。总要有人走出第一步,在徐汇的社区卫生一线,这个人就是朱兰。
面对社区呈井喷态势的慢性病,如何预防干预是挑战。朱兰一边跑图书馆查阅国外资料,一边请教复旦大学傅华教授,共同探讨对策,逐步建立社区慢性病群组干预新模式。数年后实践证明,该模式是有效的,首批700名高血压入组患者血压得到有效控制。随后该模式得到推行,并获得区医疗卫生技术奖。
2011年,徐汇区成为上海率先试点家庭医生制的区县之一,朱兰又面临一次职业转型。当时,社区医院里有人观望,有人发牢骚,也有人看热闹。但朱兰则认为,这项制度可造福百姓,“全球50多个国家都实行这一制度,这是我国医改一个方向,是一个正确的方向。”就这样,她带领团队,到一个个居委去宣传、一个个家庭去敲门去签约。
很快签约1000户,朱兰率领团队创建“谁签约、谁负责、谁服务”的网格化运行机制。对于不断增加的签约户,朱兰又创新建立家庭医生健康评估体系,首批建立500多户家庭的健康报告,包括家庭环境等60多项指标。朱兰说:“不摸清地区人群的健康状况,怎么制定健康防治方案?”
这个历时半年的心血之作,成为徐汇全区健康评估的第一本范本。一名徐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负责人就向记者回忆:“社区医生怎么做,当时大家就等着朱兰的范本。”
努力成为健康“守门人”
到了2015年,朱兰又“自我加码”。眼见着社区老人越来越多,老人看病不容易,她与街道商量,决定试点“医养结合”项目。街道辟出空楼作为“老人日间照料所”,朱兰和团队进驻提供医疗服务。为此,朱兰最近又开始钻研老年病、老年护理的前沿新知识。
2009年至今,朱兰承担市、区级课题项目7项,发表代表性论文十多篇,荣获“中国医师奖”、“银蛇奖”提名奖等奖。
“为什么就想待在社区当一个家庭医生?”面对记者这个问题,朱兰说大学毕业刚到社区,那时她是心内科医生,在重症监护室常看到这样的场景:抢救室里满是全身插满管子的病人。“我看见太多人小病拖成大病,高血压、糖尿病患者因为自身忽视、拖延病情,或不规范治疗,最后累及肾脏、心脑血管等靶器官。这很可惜。”朱兰说,这种场景在社区医院早已成为历史,但在二三级医院何尝不在继续上演着?
“我们需要医学理念的转变,把预防的关口前移,通过家庭医生努力筑起健康堡垒,真正成为健康‘守门人’,这是正确的方向。”这是朱兰,一个基层社区医生的“健康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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