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没有看到人被鞭炮炸伤，这是好事！”昨天是大年初一，新华医院急诊科主任潘曙明一早就到科室了解病人就诊情况。今年因为燃放烟花爆竹的人数大大减少，急诊尚未接到一例“鞭炮伤”病人，这个急诊医生颇为高兴，但不忘继续给科室医生“敲边鼓”，“现在就诊比较平稳，但不能放松警惕，‘春节特色病’可能接踵而来，要做好应对。”

这是潘曙明连续第五年在急诊科跨年。每年春节长假，全市从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二级医院，到三级医院门诊，悉数停诊，像新华医院这样的三甲医院急诊科成为接收病人的唯一“24小时全年无休”窗口。因此，这七日，也成为急诊科一年中压力最大的几天。

年初一“捞骨头”，年初三开始“洗血”

昨天，新华医院急诊内科接治近800号病人。平日每天接收500多号病人，到节假日攀升到800多号病人，对这家三甲医院来说，已是常态。但即便了解就诊情况平稳，潘曙明依然不敢松懈，“平日还有门诊支撑，一到节假日只有我们，压力不小。”

急诊科副主任费爱华春节前两周就备足班头，不仅急诊科医务人员全部调配到岗，还加强备班，“在家休息的，哪怕去上海郊县都要预告，我好有数谁能最快调回来。”

在这家单体医院门急诊量上海排名最高的三甲医院，春节放假七天，除了急诊科全员绷紧了神经，没有休息，整个医院还有近800人在岗，包括化验检验等辅助科室，各门诊的病房人员，他们的在岗维持着整个医院在举国休假之际依然运作，守护生命防线。

对潘曙明这样的“老急诊”来说，除了日常急诊应对经验丰富，心里还有一本“春节特色病”的日历表，知道在哪一天，何种类型病人将集中而至。“年三十到年初一，就是鞭炮伤，眼睛炸伤的最多，五官科急诊忙开了。年夜饭吃到后半夜，五官科急诊还有一个活，就是捞骨头。鱼骨卡、鸡骨头、鸭脖子、枣核等都有。另外，小孩海鲜过敏的也会往医院跑。”

资深急诊科医生都有这样的经验：以年初二为界，当人们吃了三五天荤腥后，医院又将迎来急性胆囊炎、酒精中毒、急性胰腺炎等。“以前胆囊炎以胆结石诱发为主，现在大多是高脂血症，血液净化机器得全部备好，帮病人‘洗血’，快速排出血液中的甘油三酯。”潘曙明说，像急性胰腺炎、胆囊炎等“春节特色病”十分凶险，为此这些年急诊开发了一批“新式武器”。记者在新华医院看到，急诊科的新仪器还有红外线测温仪、无创呼吸机、血流动力学监测仪器等，皆是辅助医生争分夺秒救病人于危难，用潘曙明的话说，“现在的急诊，不仅人员要备足，‘武器’也要备足。”

4个病人加起来350岁，老龄化冲击急诊

如果说“春节特色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急诊科还要应对的一波病人可没有这么“爽气”。“冬季以来，慢性呼吸道病人、哮喘病人增加，呼吸机得全部备足。”潘曙明和同事口中这群病人大多是垂垂老人。春节放假前两天，新华医院急诊病房一波老人出院，和小辈回家过年，但40多张床位很快又被填满，清一色全是八九十岁的老人，“这住进来，7天一个周转，就要住到节后了。”护士长朱小莉告诉记者，这些老人最小的80来岁，最大的95岁。

在新华医院急诊，收治100多岁的老人早已不是新鲜事，就在年三十前两天，救护车先后送来4个病人，加起来的岁数有350岁。

“现在急诊很大部分压力就是社会老龄化！”潘曙明说，老人夹杂症多，治疗难度增加与风险剧增，这也催生急诊医学转型，很多应对老年病学的治疗手段、技术不断更新。

老人涌入急诊，也带来令医生颇为无奈的社会问题。“小辈把市区房子卖掉，就把老人往医院一丢。这无形中提高了我们的压力，监护、护理都不能松懈。”潘曙明忧心地说。

离职潮下人手紧张，坚守岗位不忘初心

对副主任费爱华说，现在还得忙点“分外事”，科里有对小夫妻闹离婚，她烦心着如何从中调解，“婚姻稳定对我们的队伍稳定可重要了，医生这份工作如果家属不支持，坚持不下来……半夜里，随时随地要被叫回医院的！”

发完年终奖，又是一波医护人员离职潮。对上海各大三甲医院来说，莫不如此。人员少了，可偏偏接下来的就是春节压力最大的时段。“离开后的收入未必高，但人轻松，压力小了。”费爱华坦言，医生大多出于长期疲劳状态，“大接诊量已经是常态，要命的是，就诊量还在逐年上升，人难免会有乏力感。”

为了留人，科里增设许多“鼓励奖金”，潘曙明还提出“保护性政策”，把好苗子先送出国学习，再在业务与专业晋升前景方面吸引留住人才。令他欣慰的是，科里这些年始终保持劲头十足的状态，人才济济，不忘从医初心。

“在人手少的情况下，大家依然坚守岗位，这点不容易，我们也想尽办法给大家鼓劲！所幸，还有你们来记录、报道我们，谁来报道你们？我们也要向你们致敬。”潘曙明，这位急诊科医生向记者道了一声：新年快乐！

文汇报首席记者 唐闻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