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交危机发生后，卡塔尔民众一度囤积食物，如今已大大缓解。视觉中国

转眼之间，2017年6月5日爆发的卡塔尔断交危机已经持续了一年多时间，中间几经起伏，却至今未能解决。回首来看，当初无论是当事方还是国际社会，可能都没有想到卡塔尔断交危机竟然会僵持如此之久。

断交危机爆发初期，因为沙特、阿联酋、巴林与埃及等国突如其来的集体断交和经济制裁，卡塔尔在经济贸易、航空交通、旅游、金融和对外关系等领域遭受不小的冲击。但在经过短期的慌乱之后，其实断交的影响并没有开始预期的那么大。卡塔尔积极寻找多元化的应对之法，凭借雄厚的财力基础和积极的外交出击，逐步站稳脚跟。卡塔尔不但得到伊朗、土耳其等国的直接援助，大幅降低了对沙特等邻国的依赖，外部大国特别是美国也并没有支持沙特对卡塔尔直接施压。沙特与卡塔尔竞相游说和拉拢美国，但与两方均为盟友并拥有重大利益的美国没有偏向任何一方，而是呼吁海湾国家团结，甚或借机出售军火，并肯定卡塔尔的反恐努力。

沙特本希望通过“教训”卡塔尔来加强逊尼派阵营的力量，增强自己“逊尼派盟主”的威望，集中精力对付伊朗，但结果却弄巧成拙。沙特等国的外交施压无法达到迫使卡塔尔做出全面妥协和实质性让步的目的，而且也缺乏进一步对卡塔尔制裁施压的手段，反而使卡塔尔的战略地位更为凸显，受到多方拉拢和支持，导致断交僵局一直持续至今。甚至有评论认为，卡塔尔是最后的赢家。从更深层次来看，卡塔尔断交危机进一步加剧了阿拉伯国家内部的分裂和碎片化趋势，阿拉伯国家更加无法在巴以问题、叙利亚危机等地区热点问题上做出实质性的回应；断交危机迟迟无法解决也反映出沙特整合逊尼派阵营内部势力的失败，凸显了其实力和手段的不足，在与伊朗的地区竞争中进一步处于劣势。

沙特等四国与卡塔尔断交的主要理由是卡塔尔“支持恐怖主义”“破坏地区安全”等，从去年沙特向卡塔尔提出的13项复交条件可以看出双方的主要分歧所在。实际上，矛盾焦点主要在于卡塔尔的外交政策与沙特为首的逊尼派阵营不符，在对中东地区穆兄会、巴勒斯坦哈马斯、土耳其、伊朗的政策上，双方存在明显分歧。而且，卡塔尔断交危机背后隐藏的是沙特与伊朗之间的地区博弈，反映出沙特等国在面对地区局势快速变化、伊朗势力扩大的背景下日益上升的安全焦虑。但沙特提出的有关问题涉及卡塔尔的主权与核心利益，让其单方面对本国实行多年的战略政策做出根本性改变难度非常大，因此断交僵局很难解决。

今年5月底，卡塔尔宣布禁止进口和销售来自沙特等四个断交国的产品。卡塔尔的“反制裁”举措表明，经过近一年的外交僵持和主动开辟外部市场与通道的努力，卡塔尔在更大程度上摆脱了对沙特等邻国的经济依赖，增强了经济与外交上的自主性，从而敢于主动采取“反制裁”措施，也由此传递出不会轻易妥协的姿态。而沙特方面近期对卡塔尔拟采购俄罗斯的S-400防空导弹系统也十分恼火，甚至威胁对卡塔尔动武，这为解决断交危机增添了新的不确定性。

目前还没有看到断交危机能在短期内得以解决的迹象，但沙特与卡塔尔均有解决的意愿，因为双方在这场危机中其实都是输家。卡塔尔自然愿意缓和关系，毕竟国小力弱的卡塔尔不可能长期与大多数近邻维持对抗状态，断交危机带来的损失也无法完全忽视。卡塔尔外交大臣在断交一周年之际撰文，呼吁沙特等国结束对卡塔尔的封锁，恢复海湾团结和地区稳定。而面临内外多重压力的沙特等国也希望尽早解决危机，以减少自身战略资源与威望的损耗。在断交一周年当天，沙特政府表示欢迎卡塔尔穆斯林赴麦加朝觐，不受断交危机的影响。双方也一直保持着断断续续的私下接触，还是希望通过谈判找到一个折中、体面的解决办法。当前，面临着国内改革艰难、地区战事不利以及美国为集中精力对付伊朗而要求和解等内外压力，也许沙特一方将不再坚持或大幅降低其复交要求，不排除卡塔尔断交危机能在海合会等场合得以解决。

作者：邹志强（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副研究员）

编辑：陆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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