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朗的战争阴霾消散数年之后,在这里遇见成群结队的外国游客,已不再是什么稀罕事。要问这个文明古国哪里最值得一去,答案众说纷纭。什叶派穆斯林大概会推崇李萨伊玛目长眠的马什哈德,当地人最爱绿意盎然的里海沿岸和基什岛,外国人恐怕更倾向声名在外的伊斯法罕和波斯波利斯。不过,作为一名正宗的“背包客”,不到沙漠转一转,恐怕有失“驴友”身份。
深处伊朗腹地的亚兹德省是这个国家最干旱的地区之一。来自里海和波斯湾的水汽被群山阻挡,难以到达此地。43.8毫米的平均年降雨量,造就了占据亚兹德省60%面积的卡维尔盐漠。零星分布的丛丛沙棘,将这片荒无人烟的旷野变成野生骆驼的生存天堂。行驶在亚兹德至马什哈德的沙漠公路上,“小心骆驼出没”的警示牌比比皆是。白天,三三两两的骆驼警觉地注视着远方往来的车辆,而到了晚间,行夜路绝对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因为这些庞然大物经常冷不丁地冲上公路,惊出司机一身冷汗。
纵有精致的老宅、巧妙的风塔让当地人引以为傲,迷倒万千游客的亚兹德省却不全以历史取胜,而是得益于上天的馈赠。沙漠的夜是寂静的,远离城市灯火的清澈夜空为天文爱好者提供了绝佳的观星条件。每年,伊朗各地高校的天文专业学生都会组团来到这里,而从水泥森林中走来的各国游客也纷纷在城市周围寻觅儿时的记忆。
看似荒凉的沙漠腹地,还掩藏着世界文明的大门——虽然这里常常被过往游客所忽略。位于绿洲城市卡尚附近的“塔丕·锡亚尔克”史前文化遗址,是伊朗中部所发现的最丰富的考古场所,这里曾出土的一大批土制、石制和骨制用具,经鉴定已有7000年的历史。令人遗憾的是,由两个土丘构成的珍贵人类遗址却没有得到应有的保护和重视,陶片、人骨依稀可见的壕沟上方只搭建起了遮雨的简陋顶棚,栖息此地的鸟类在遗址内筑起巢穴,穿梭其间。
与卡维尔沙漠紧紧相连的,是位于克尔曼省的鲁特沙漠。鲁特实为盐漠,绝大部分区域被灰黑色的砂石覆盖。雪山融水形成的盐河在荒漠中蜿蜒前行,干涸的河床裸露出厚达10厘米的白色盐晶,折射出夕阳余辉。
鲁特沙漠内的甘东·贝里昂平原,曾被测得70.7℃的极端地表温度,使之成为地球上最热的地方。当地流传,曾有一位粗心的货主将一车麦子遗忘在荒漠中,待数日之后返回寻找,麦子已被烤焦,“甘东·贝里昂”因此得名,意为“烤焦的麦子”。故事虽难辨真假,但早春三月的鲁特沙漠,周围群山之顶依旧白雪皑皑,游客身着单衣在沙漠中行进百米,却已汗流浃背。
迷人的金色沙丘隐藏在荒漠深处,游客一般难以到达,却可沿沙漠公路轻松观赏卡鲁特雅丹地貌。
以陡坡、奇形为主要特征的雅丹地貌对于中国人来说应该并不陌生。在甘肃和新疆境内,有不少以该风蚀地貌为特色开发的景区,且多以“魔鬼城”为噱头。荒漠中的卡鲁特并未得到开发,公路旁小小的指示牌或许很容易就错过了。也正因如此,卡鲁特保留了大自然最原始的鬼斧神工——圆润如鸭蛋,陡峭若碉堡,形态各异的大小土堆沿着公路两边扩散开去,方圆百里,望不到头。
亲手触摸,看似弱不禁风的松土其实坚若磐石。待岁月褪去表面的尘土,它们中的任何一员都可能是一座玛瑙矿。在盛产玛瑙的克尔曼,散落在荒漠中的原石在烈日的灼烧下分化开裂,被狂风和雪水带到任何可能之处。如若有缘,遍地玛瑙信手可拾,虽然品相一般,却可体验儿时充满好奇和兴奋的拾趣,无需花费一个铜板,便可满载而归。
如果说荒漠是伊朗最壮美的自然景观,那与之共生的古堡当之无愧成为最神秘的人文遗迹。几乎每一个有些历史的绿洲城镇附近都会有一座古堡,或已经修葺一新,或只剩断壁残垣。从外表看,古堡无一例外由砖石垒砌而成,再用掺有草屑的湿泥加以保护。古堡大抵以四方结构出现,并且在四个角上建有圆形塔楼,一些古堡为沟渠环绕,是当年的护城河防御工事。古堡内部则根据不同的用途,呈现出五花八门的构造——以仓储为目的建造的古堡,内部多分割为上下两层,每层均分布有数十至上百不等的穴室,冬暖夏凉;以防御为目的建造的古堡,垛墙上留有密集而且整齐的小孔,供侦察和投射武器之用。
在众多古堡中,最著名的当属巴姆古堡。这处由砖块和鲁特荒漠特有的红土所筑成的古老建筑,直至19世纪中叶仍有人居住。2003年,突如其来的地震夺去了巴姆2.6万人的生命,古堡也未能幸免,大量内部建筑和外围垛墙坍塌被摧毁。12年后的今天,古堡半数以上的城墙依旧被脚手架覆盖,艰难地支撑着这处世界文化遗产2000余年的历史,令人忧心。
文/陆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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