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军事部署和外交操作后，9月30日俄罗斯在叙利亚正式发动了针对“伊斯兰国”和其他恐怖组织的空袭行动。这是自1979年阿富汗战争后，俄罗斯首次在原苏联和东欧地区以外的地区进行军事活动。毫无疑问，空袭行动对叙利亚以及中东的政治、安全形势产生了重大的冲击和影响。笔者认为，有必要从以下几方面予以解读和评析。

打击对象不限于“伊斯兰国”

从打击地点来看，俄军近几日的空袭集中于五个方向：1.拉塔基亚省东北方向的Ghamam、DeirHanna、Jsiral-Shughour。前两个据点距离俄军在拉塔基亚的基地只有40公里，后者是反对派联盟在该方向的指挥部、通往伊德利卜的战略要地；2.哈马省北郊方向的KafrZaita、AlLatamineh、KhanShaykhun、Ma'arat al-Numan，前两者是反对派联盟攻击哈马的前沿据点，后两者是哈马通往阿勒颇的战略要地；3.霍姆斯北部方向的Ghanto、Taibliseh、Rastan以及东部Salamiyah。前三个据点是霍姆斯通往哈马的必经之路，后者是“伊斯兰国”从东面攻击霍姆斯的前沿据点；4.拉卡西南方向的Kasarat Faraj、Maadan Jadid，这些据点有“伊斯兰国”的指挥所和训练营地；5.阿勒颇西部方向的DaratIzza，这里是反对派联盟攻击阿勒颇的指挥所、军需据点。

其次，从打击对象来看，俄军没有空袭反对派联盟中的叙利亚自由军，但也没有将打击对象局限于“伊斯兰国”，而是包括了美国认定的恐怖组织Jabhatal-Nusra（胜利阵线），沙特、卡塔尔、土耳其等国支持Ahraral-Sham（伊斯兰阵线），以及部分依附于叙利亚自由军的小型极端组织。显然，在俄罗斯看来，虽然这些极端组织加入了反对派联盟，但它们与“伊斯兰国”没有本质区别。正是因为美国和西方在反恐问题上奉行“双重标准”--即攻击阿萨德政府的是“好的恐怖分子”，攻击反对派的是“坏的恐怖分子”，导致这些恐怖组织、极端团伙非但没有受到应有的打击，反而在美国军情部门和中东盟友的暗中支持下不断坐大。从这一意义上讲，俄军此次空袭行动也狠狠打击了美国及其盟国在反恐问题上“出工不出力”、“假道伐虢”的虚伪做法。

重创恐怖组织,震撼反对派

从效果和影响来看，俄军此次行动实现了以下目标：首先，重创了“伊斯兰国”等恐怖组织，摧毁了一定数量的指挥部、训练营、弹药库和燃料库。就打击精度和效率来讲，俄军做的比美国领导的“反恐联盟”好的多。恐怖组织这次在叙利亚遇到了真正对手，继续浑水摸鱼恐怕很难。另外，为与俄罗斯争夺反恐领导权，美国或将对“伊斯兰国”加大打击力度。

其次，震慑了反对派。如果它们继续向南打，势必面临俄罗斯、叙利亚的空地联合打击。另外，反对派不得不认真考虑，是否继续与恐怖分子、极端势力合作。俄军打击反对派中的恐怖分子目的是促使温和派参与和谈，这增大了反对派内部分裂的压力。

第三，支援了阿萨德政权。俄罗斯的军事介入有助于阿萨德政府摆脱多向作战、疲于应付的不利局面，有利于守住拉塔基亚、塔尔图斯、哈马、霍姆斯一带的战略核心区以及大马士革、阿勒颇等重点城市，为政府军下阶段的局部反攻、收复失地创造条件。俄罗斯的行动令美国及其盟国措手不及、应对乏力。目前来看，想要解决叙利亚问题，美国、西方及其中东盟友已经无法绕过俄罗斯。

精心谋划空袭，战略目标有限

从战略视角来看，俄罗斯此次行动并非武断行事，而是经过了精心谋划。早在今年9月，俄罗斯利用在地中海进行军事演习的机会，已经开始向塔尔图斯、拉塔基亚秘密部署军力。虽然西方随后发现了这一动向，但不得不面临俄军在叙利亚强化存在的既成事实。不仅如此，普京的外交手腕也令竞争对手节节退却，与伊拉克、叙利亚、伊朗组建反恐合作中心挑拨了西方的敏感神经，在联合国大会发动法理、道义攻势令奥巴马政府处境尴尬。当合作的要求被美国及其盟国拒绝后，俄罗斯自然提出要效仿美国及其盟国对“伊斯兰国”实施空袭。当西方认为俄罗斯只是要挟、增加存在感时，后者果断发动空袭，不仅打击了“伊斯兰国”，而且还痛击了与西方亲密的极端组织、恐怖主义势力。

不过，俄罗斯的战略目标是有限的。正如普京所言，阿萨德需要对和谈展现积极灵活的立场。显然，几十架战机无法帮助阿萨德彻底扭转局势，但可以帮助他稳定局势，增加谈判的筹码。

现在，皮球转到奥巴马脚下了，他似乎有三张牌可以打：一是升级对抗，向反对派提供防空武器、建立禁飞区，风险是这些武器很可能落入恐怖分子手中，禁飞区需要投入大量空中、地面力量，可能要与俄军发生直接冲突；二是接受失败，允许阿萨德参与叙利亚危机政治解决方案，但这意味着美国之前四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且很可能遇到中东盟友、国内强硬派的激烈反对；三是中间路线，一方面继续对“听话的”反对派提供支持，帮助它们在叙利亚北方站稳脚跟，但限制它们的冒险行为，另一方面与俄罗斯进行对话，避免误判和冲突，同时也会继续打击“伊斯兰国”，但坚持阿萨德必须交权。某种程度来讲，这就是“以拖待变”，押注俄罗斯、阿萨德长期撑不住，期待大马士革可以出现一个合作伙伴。种种迹象来看，奥巴马政府目前倾向于这种选择。（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