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捕
1929年7月14日,一辆普通客车缓缓驶进奉天(即沈阳)火车站。两位衣着整齐的旅客,夹杂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匆匆走出车站,随后又雇车到一家旅馆,住了下来。他们便是刘少奇同妻子何宝珍。
当时东北三省统称满洲,正处在日本帝国主义和中国军阀的统治之下,白色恐怖十分严重。刘少奇这次是受中共中央的派遣,担任中共满洲省委书记。在此之前,已有三届满洲省委机关遭到敌人的破坏,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最严重的一次是1928年12月,满洲省委在举行扩大会议时,被敌人包围。省委委员除团省委书记一人逃出外,省委书记陈为人和全部常委以及几名外埠负责人共1 3人被捕。由于省委机关遭到严重破坏,党的工作和群众运动接近瘫痪。党在东北的工作正处在极为艰难的时刻。
刘少奇来到奉天后,经过一段时间艰苦细致的工作,满洲党的组织很快得到了恢复。面上的工作布置完毕,刘少奇准备抓一抓奉天的工人斗争。分管奉天市工作的是省委常委孟坚(孟用潜)。他向刘少奇报告,奉天纱厂正在酝酿罢工,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刘少奇决定与孟坚一起参加纱厂支部会议,进一步了解情况,以便更好地指导罢工。
纱厂坐落在偏僻的郊区,厂周围是一片坟地和小树林,显得有些荒凉。1929年8月22日下午6时许,一位教书先生模样的人出现在小树林里,他就是孟坚。过了一会儿,一身工人打扮的刘少奇也来了。按约定,他们要与纱厂党支部书记常宝玉在这里碰头。
又过了一会,下班的汽笛响了,厂门却紧闭着,不见有下班的工人走出厂门来。工厂的大门口,只有几个厂警在转来转去,搜寻着什么。刘少奇凭着长期地下工作的丰富经验,觉察情况有异,马上决定迅速转移。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队厂警发现了他们,持枪冲上来将他们抓住。原来几天前,工人党员崔凤翥叛变。他向厂方告了密,常宝玉已在两天前被捕。
厂方警察将刘少奇、孟坚当作煽动工潮的嫌疑分子,开始审问。审讯中,刘少奇只承认是武汉来的失业工人,到奉天来找工作。
主审的厂警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做工的工人。”刘少奇平静地答。
厂警中的一个头儿瞪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刘少奇,突然吼道:“把手伸出来!”
那人看了看刘少奇的手,嘿嘿笑了两声,说:“工人?你骗不了老子!看你细皮嫩肉的,连个茧子都没有,还敢冒充工人?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刘少奇镇定地说:“我就是工人,排字工人。若你们这儿有排字的活儿,我可以做给你们看。”
他们挑不出毛病,互相嘀咕了几句,又突然喝道:“你为什么要来煽动工潮?”
“什么工潮,我根本不知道。”
厂警见问不出什么名堂,大失所望,拉起刘少奇的手打了一阵板子,又把常宝玉押来对质。常宝玉从未见过刘少奇,看了半天后说:“不认识这个人。”
厂方没有抓住把柄,第二天就将他们押解到奉天警察局商埠二分局,关押在临时看守所。8月26日,警察局又将刘少奇、孟坚、常宝玉三人一起押解到奉天高等法院检察处看守所。看守所里,刘少奇利用放风机会,对孟坚说:“现在是奉天纱厂把我们送到监狱的,只有人证,没有物证,要说服那个工人(指常宝玉)否认煽动工潮,我们的案子就比较容易解决。”孟坚根据刘少奇的指示,对常宝玉进行了耐心的工作,终于将其说服。常宝玉再过堂时,全部否认了在纱厂审讯时的口供。
营救
再说省委机关的同志,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刘少奇与孟坚,也没有听到他们的任何消息,十分着急,担心他们的安全。省委马上派杨一辰去打听消息。
杨一辰是省委组织部的组织干事,他找到纱厂的团支部书记,从他那里知道出了事,刘少奇与孟坚一起被纱厂的警察抓住了。省委根据这个情况,决定派杨一辰到敌人的监狱里再打听打听,看看刘少奇与孟坚是不是被送到那里了,因为按照惯例,纱厂的警察所扣押人是不能太久的。
正巧,有一个叫周世昌的党员尚关在狱中。周是在法国入党的老党员,被捕后表现得很坚强,没有泄漏党的秘密。他刑期快满了,敌人对他看管也比较松,让他在监狱门口卖监狱自产的酱油。那儿有一个小柜台,窗口安有铁栅栏,人出不来,只能从铁条的间隙中接递瓶子。杨一辰便装着买酱油的样子,把瓶子递进去,顺便递进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设法弄清新近有没有被捕的党员,叫什么名字。
周世昌看罢,低声说:“现在酱油只剩下底子了,不好,隔两三天再来吧!”
杨一辰明白其中的含义,点点头就回来了。
按照预定的时间,杨一辰又来找老周。老周把装满酱油的瓶子递给了他,同时还夹带一张纸条。走到无人处,杨打开纸条,知道老周通过狱中的另一个党员老张(即杨靖宇),证实最近是关押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叫成秉真。杨一辰分析,刘少奇肯定被捕了,成秉真就是他在狱中的化名,于是连忙向省委汇报。
省委一面向中央报告,一面设法营救,并派杨一辰去探监。
杨一辰提着一些水果、点心来到了监狱,在监狱的接见处等着与“成秉真”见面。一会儿,人被带来了,果然是刘少奇。
这个与犯人见面的场所,中间有个铁栏杆,彼此隔着一段距离,可望而不可即,要握个手都不行。两边都有狱卒看着,老是不停地催促:“快点,快点,时间到了,不能谈了。”在这样的场合,当然不能详谈。
杨一辰问:“怎么样?”
“不要紧,估计过几天就可以出去了,请不用惦念。”刘少奇答。
杨一辰知道情况并不严重,便转而问:“还需要什么东西?”
“用不着,只要存上点钱。”
杨说:“我可以找个铺保作保人。”
刘少奇点点头。
告别出来,杨在狱警那儿存了240元奉票,相当于20大洋,供刘少奇出狱打点时开销,并找到一个店铺做保人。
几天后,党组织还安排何宝珍去监狱探望了一次。
出狱
一个星期后,法院开庭审讯了。主审法官是刚从日本留学回来的洋学生,穿着法官大礼服,派头十足地坐在审判桌前。他审问过孟坚之后,接着审问刘少奇:“你叫什么名字?”
“成秉真。”
法官又问了几个问题,刘少奇的回答同前两次不差分毫。
接着,法官把常宝玉叫上来。常推翻了原供,否认认识孟坚,并坚持说以前的口供是厂警刑讯逼出来的。
不到一个小时,法庭调查结束。法官见案卷中根本没有物证,只有常宝玉一个前后矛盾的口供,显然不足为凭。
过了几天,奉天高等法院对这一“煽动工潮”案的判决书下来了。对刘少奇、孟坚的判决结果是:“证据不足,不予起诉,取保释放。”
常宝玉因和纱厂有直接关系,判罚40天拘役。
由于事先安排好了保人,刘少奇由法警带到一个叫宝兴店的小旅店释放了。刘少奇出狱后,特意交待孟坚派人去看望常宝玉,并送他一些东西。
满洲省委的同志见刘少奇与孟坚都安全脱险,自然十分高兴,立即把这一情况报告了中央。随后,中央回电,由刘少奇继续任中共满洲省委书记,兼任宣传部长。这样,刘少奇又重新挑起领导党在东北工作的重担。
——摘自《党史博采》2009年第三期
作者:刘明钢
编辑:蒋楚婷
责任编辑:张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