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曾把邓演达与瞿秋白、方志敏等人并列

愤然辞职

1927年，蒋介石悍然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6月30日，因反对国共分裂与蒋介石公开叫板的国民党左派领导人邓演达，毅然写下《告别中国国民党的同志》的告别信。他在信中疾呼：“前时主张讨伐蒋介石的，现在忽然有要妥协投降的要求；前时主张联合一切革命分子去革命的，现在忽然有与共产党分裂的主张；前时主张拥护农工利益，现在忽然反而要去屠杀农民和嫉恶工友……我因为这个，所以离开了目前的工作，而且希望我们党的领袖们自省……同志们！大家奋斗！我们一定在最近的将来和大家再见！”

7月3日，邓演达辞去总政治部主任职务，推荐郭沫若继任，同时发表《辞职宣言》。7月15日，汪精卫公开叛变后，邓演达化装成查电线杆的工人，秘密离开武汉，在苏联顾问鲍罗廷的帮助下到达苏联。

1930年5月，结束德、英、意等国考察的邓演达潜回上海，开始组织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企图在国共两党以外寻找一条出路，形成第三势力，人们称之为“第三党”。

当时，邓演达曾找到中共中央领导谈判联合反蒋，李立三“左”倾错误统治的党中央认为他代表小资产阶级，拒绝了。他又去找周恩来，不巧，此时周去了苏联。

蒋介石闻知第三党的消息，感到对他的统治威胁极大，遂派王柏龄到上海，与淞沪警备司令熊式辉合谋侦察临时行动委员会的活动，并悬赏30万元缉捕邓演达。陈友仁（国民党左派）等人劝邓演达到香港躲避，邓演达说：“老百姓等不得了！革命就是站在大众面前为大众牺牲的事，我就随时准备着被捕，随时准备着被杀！”

军事策划工作紧张地进行着，为了发展起义的干部，邓演达专门开办了训练班。只待训练结业，他就前往江西陈诚十八军的驻地指挥起义。

▲很少有求于蒋介石的宋庆龄，为了邓演达出面了

牢中与蒋交锋

1931年8月17日下午1时，邓演达正在愚园路愚园坊20号给干部训练班学员讲课，门外突然闯进一伙暴徒，邓等十余人全被戴上脚镣手铐送到英国巡捕房。事后得知，系原行动委员会上海十部会负责人之一陈敬斋告密出卖了他们。

蒋介石得知抓到了邓演达，急令将其解往南京。11月中旬，邓演达被移禁富贵山炮台。蒋介石亲自来劝降。以下是二人对话：

蒋：“择生（邓演达之字），别人反对我，还有可说，你我是多年朋友，有什么不可以讲清楚？你应该同我合作嘛！”

邓：“只要你听取我的意见，不违背总理的意志行事，我当然可以和你合作，并且能合作得很好。”

蒋：“你怎能说我不是按总理的意志行事呢？分明是汪兆铭、胡汉民他们与我釜底抽薪，使我铲除共党的计划一再落空。现在日本人又在大举进攻，你难道毫无感触了？”

邓：“要谈感触嘛，当然有，要不是你连年内战，排斥异己，民穷财尽，日本敢这样猖狂么？”

蒋：“你不同我合作也没有关系。这样吧，我不久又要辞职了，你不要再写攻击我的文章，你可以出去。”

邓：“我写什么样的文章，不是我邓某要写，是中国人民要我写。”

蒋：“你要是想通了，就来找我！”

蒋介石走了以后，看守吴良玉（黄埔生）瞅瞅四周无人，便进到牢里，对邓说：“这里是我率领的部队守卫，没有别人。由富贵山向北走不到十里，就是长江边上的燕子矶，我在那里准备好了一条小船。趁夜陪教育长（邓曾任黄埔军校教育长一职）从小路逃走，只需一小时即可到达江边，乘船一夜就可到上海。”邓演达笑答：“你的心意很好，但这样我反而成了逃犯，我相信蒋介石要沽名钓誉，不敢对我怎么样。”

事实是，天真的邓演达只说对了一半。

对邓，蒋介石处于“杀之可惜，纵之可畏”的矛盾之中。他曾说过，黄埔军校里他最得力的助手，一是周恩来，一是邓演达。一个管政治教育，一个管军事训练。而眼下，黄埔军校历届毕业生联名要求释放他们的教育长，这使蒋介石大为震惊，感到邓演达的威望太高、威胁太大。就在蒋犹豫不决时，戴季陶向蒋进言：“今天可怕的敌人，不是汪精卫、陈济棠，真正能动摇政府根基，分散黄埔力量的，只有邓演达一人。”何应钦、何键等也联名致电给蒋，称“邓演达在武汉时期，为共产党张目，现又背叛党国。此人不杀，不足以安天下、慰党国”云云。

11月下旬，广东地方军阀和南京蒋介石政府开了个分赃会议，蒋介石被迫宣布下野。第一次下野前他枪毙了第十军军长王天培，这次他要拿邓演达开刀。

▲返回上海后，宋庆龄发表了著名的“宋庆龄宣言”

宋庆龄掀翻蒋介石茶几

1931年11月29日夜间，蒋介石的侍卫长王世和带人将邓演达押至南京麒麟门外沙子岗一片松林中，秘密杀害。是年，邓演达36岁。

12月14日，宋庆龄得到邓演达被害的传闻，赶到南京来找蒋介石。

宋庆龄很少有求于蒋介石，但这次她出面了：“现在国难当头，你与邓演达的矛盾，我来给你们调解。你把邓演达叫来，我们三个人当面谈谈。”

蒋介石默不做声，眼神闪闪烁烁。宋庆龄追问：“如果你觉得此地谈不方便，就派人陪我去见邓演达，让我先同他谈谈。”

蒋介石见掩盖不过去，终于说道：“你已经见不到他了。”

宋庆龄顿时满腔怒火，随手把茶几掀翻，杯子乒乓落了一地。

蒋介石见状惊惶失措，急急跑上楼去了。

宋庆龄返回上海后，奋笔疾书，发表了抗议杀害邓演达的通电——著名的“宋庆龄宣言”。

随后，经陈铭枢派人从遇害处一个老农口中探得线索，找到了邓演达的遗体。陈铭枢当即具棺殡殓，在小营岗重葬立碑。

中国共产党对邓演达的不幸遇害也深表痛惜。毛泽东曾把邓演达与岳飞、文天祥和著名共产党人瞿秋白、方志敏等人并列，称赞他们“以身殉志，不亦伟乎”。

——摘选自《湘潮》2016年08期

作者：尹家民
编辑：周怡倩
责任编辑：张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