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8月中旬，有两封外国朋友的检举信，带着毛泽东的阅后批示，转到了外交部。这两封来信对中国外交人员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提出了批评。其中一封来信是坦桑尼亚朋友写来的。另外一封是奥地利“红旗派”一位外国友人，由国外寄至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然后转给外交部的。

坦桑尼亚朋友来信的主要内容是批评中国驻坦桑尼亚大使馆的招待会，搞得太豪华、太奢侈、太浪费。大使夫人穿戴昂贵的衣服和首饰，大使乘坐的是西德奔驰牌轿车。随信还附了一张中国驻坦桑尼亚大使夫人身穿高档旗袍，带着一串珍珠项链的照片。

另一封来信是奥地利朋友批评我国商务代表的，其主要内容是批评我商务代表的生活方式和中国“破四旧”的要求极不相称。信中说：“你们国内的革命斗争同你们驻维也纳商务代表的突出的资产阶级举止和资本主义生活方式极不相称，从他们的衣着来看很难同蒋介石的走狗区别开来。精致的白绸衬衫和高价的西服同先进工人阶级代表的身份是不相称的。这些代表占有两辆奔驰牌轿车（这种汽车可以说是资本主义剥削者的标志），这难道真有必要吗？”

这两封来信在毛泽东尚未批示前，我由于工作关系曾经读到过。当时，我把这两封信当成笑话，看看了事，没当成一回事儿，并不认为这两封不足百余字的批评信会对外交部的政治生活产生多大的影响。当时有的部党委成员还借题讲过这样一句风凉话：“总不能让我们的大使穿着草鞋去呈递国书吧！”

我周围的人也多是就事论事，议论一番而已。而且都认为，作为一个外交人员，出自对外的工作需要，应该适当注意一下个人的仪表、穿戴、举止。这也都是为了能反映一个国家人民的精神面貌。

不知是通过什么渠道，这两封老外的批评信转到了毛泽东那里。毛泽东当夜就看了这两封老外的批评信，还作了一个重要批示。毛的批示是：“退陈毅同志，这个批评文件写得好，值得一切驻外机关注意。来一个革命化，否则很危险。可以先从维也纳做起。”毛泽东批示之后，还在他的名下画了一个大红圈，并签上了日期：9月9日。主席批示后，外交部任何人都不再有不同看法，私下里也没有对老外批评信出言不逊或说三道四的，外交部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一心一意地拥护毛泽东的“9.9指示”。

在众人纷纷表态拥护、支持和响应“9.9指示”的时候，一个如何贯彻这一指示的问题摆在大家面前。这个问题说法很多，主意也很多，只是有些说法脱离外交现实，没有考虑到外交工作的特殊性。怎么办？

9月10日，陈毅接到毛泽东的批示后，立即来外交部召集部党委开会，决定将这一批示立即转发到各驻外使领馆，要求他们按照勤俭办外交的方针，在对外活动和礼宾方面进行些必要的改革。与此同时，会议还责成有关司、局，立即着手研究具体改革方案。

接着，主管政工的部领导采取群策群力的办法，召开大会号召各级工作人员，就勤俭办外交和各部门进行改革等问题，向部里提出意见、建议和批评。同时，为了放手让群众大胆地提意见，还特别重申了对提意见的人，不管是提了什么批评意见，部里都欢迎。

大会开过以后，在业务工作中出现了不少新变化。譬如：增加了外交工作的透明度，对一些重大外交案件，以会商、会签的办法，与更多的部委合作与通气，以便让人家更多地了解外交工作；密切与群众的关系，某些涉外工作多征求他们的意见；进一步健全请示报告制度，事事层层请示。甚至为此事遭到“小事天天送”的批评，也在所不惜。

在陈毅召集会议和部领导在大会上动员之后，外交部的老老少少都人人进入角色，相互对照批评。

——摘选自《作家文摘》 合订本223期

作者：程远行
编辑：周怡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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