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守护者:记忆的历史》
[美]迈克尔·S·马龙著
重庆出版社二○一七年十月版
■乐倚萍
书名虽为《万物守护者》,但如同我们身不由己地记住某些偶得的际遇却忘了某些深刻的触动,记忆对我们的守护更像无心插柳。我们借助外界载体扩充记忆的过程铺就了一部文明史,而点点滴滴的共同记忆又确乎是人类立身之本。罗马帝国的衰亡就是例子。为什么后世对其衰亡如此在意?为什么历史学家将公元476年视为衰亡的节点?很重要的原因,是罗马人的共同记忆在此断了线。蛮族抛开旧有传统,代之以新秩序,后人惋惜的并非是此中人追逐的温饱。马龙评价,记载着“此前上千年希腊、罗马历史的记忆和知识的卷轴及抄本”,若完好无损,记忆便可依赖,罗马便可重建。476年,被毁灭的记忆使重建化为泡影,历史和文化连根拔起,国家从此失去庇护。
人类仰赖着记忆而生,不断扩容的记忆本身却像是历史发展的副产品。交流的需求产生了语言,随之而来的是听觉的记忆;思想的深度需要文字,那可称之为符号的记忆;用黏土、芦苇、动物皮记录并传播,媒介扩充了记忆的时间和空间。彼此间的想法有了差异,也有了冲突,但从长远看,记忆给予人类解决问题的钥匙,可以深度思考、实现更宏大的目标,持续不断地创新、创造。
当大部分的知识都能在网上搜索到,我们还有必要像古时的博学之士那样将知识装在脑中?假以时日,掌握人类迄今所有记忆的机器人是否会取我们而代之?倘若“运用记忆做事而非仅仅记住”曾经是我们有别于动物以及我们远古祖先的优势,将之越来越多地交付给媒介,确乎是一种不安全感的来源。相比个体生命终结时无力掌控的记忆,人类共同记忆的超载不是幸运反而像是威胁。难怪马龙说:“记忆是万物的守护者,然而我们人类最终才是记忆的守护者。”
不是我们选择了记忆、利用了记忆,应当让记忆本身说话。就像那些自动浮现在脑海的记忆,它们的存在让更多、更大、更有效率的记忆媒介有了用武之地。没有各执一词的“罗生门”,没有对遗忘的恐慌,也没有植入记忆会被篡改的焦虑,我们守护记忆的本能和纯粹,记忆才会继续守护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