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类的影视作品观众并不陌生,《潜伏》《风筝》等曾经给观众们留下了深刻印象。用舞蹈如何来展现谍战故事?5月20日,以李白烈士的事迹为原型的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作为第十二届中国艺术节开幕大戏在上海大剧院上演。
《电波》场刊上的“剧目介绍”也就二百来字,我记住的只是:“李侠,以李白等地下工作者烈士为原型;他们隐姓埋名,以生命丈量光明的历程……长河无声,滔滔东去,电波不绝,信念永存。”不少观众称《电波》是首部“谍战舞剧”,这个称谓的潜台词暗喻着其间“舞剧叙事”的不易,编导为此创生了许多新手段、新视象。
舞剧《电波》序幕,李、兰两人身份转换后,舞台满是撑伞的行人来回穿梭——近二十人的“伞舞”隐喻着彼时上海滩的茫茫人海。“伞舞”者穿梭行走时,李、兰相对成静态;而李、兰行走穿梭时,“伞舞”者则仿佛时空骤停。随后是错落有致的“伞舞”聚合成围,当聚合成围的“伞舞”渐渐下蹲时,围内站起的是以新的身份为党工作的李侠与兰芬。在后来的舞剧叙事中,“伞舞”一而再,再而三重现,我们意识到它的使命是在营造上海“大马路”的典型环境,当然还有“风雨如晦”的时代隐喻。
还有,卖花女带出舞剧《电波》中的展示性舞蹈——这是一段十五、六人的女子群舞,每位舞者都有一张小矮凳和一把小蒲扇。起先她们是坐在小矮凳上你顾我盼、我指你点,渐渐起身后反手以扇拍背作悠闲自在态;然后是将扇贴近腰旁、点化出“花鼓灯”舞蹈中“端针匾”的动态,让人觉着她们悠闲自在得“摇曳生姿”;忽然又各自站在各自的矮凳上,一腿向后高抬作“劈腿炫技”态;下凳后又呈现另一种“悠闲自在”,是从“海阳秧歌”舞蹈中“缠头扇”化出的动态。这种种以汉族民间舞“端针匾”“缠头扇”化出的动态,表现出上海下层女性虽并不富足却不失精致的生活打理。
下半场,摆脱暗探跟踪的李侠回到家中,靠在兰芬的肩头强忍悲痛而谋思对策;这时,舞台上出现第二对李侠和兰芬,是既往某个时态中的状态;接着,第三对李侠和兰芬又出现在舞台上,表现的是另一个某时某刻;最后,在下场门后区的光区内,亮相了李侠和兰芬的第四对——这一对似乎从“未来”的视角回望前三对。四对李侠和兰芬,叙述的不是“内心冲突”而是“往事眷念”——在空间布局上,“本体”的李侠和兰芬在上场门的大床边,中间“衍生体”的一对置对大红的“囍”字下,而下场门那对“衍生体”的背景是庄严的党旗。编导籍此叙述的是,两人在共同的事业中,如何结成了革命伴侣,又如何成了党内同志。四对人物亮相舞台后,有一刻出现了既有共同性也有差异性的四对“双人舞”;然后三对“衍生体”静态造型,“本体”的一对舞出“双人舞”的“现在时态”。
最后的场景是“居住地”,李侠、兰芬分别甩开跟踪的暗探而回到家中,俩人紧紧相拥;李侠替兰芬简单收拾行装,让她赶紧撤离。在这最为动情的“惜别双人舞”中,我们知道兰芬有了身孕,我们更看到了共产党人“以生命丈量光明”的坚毅与勇敢。兰芬撤离后,李侠镇静地“发报”——投影告诉观众,这份“情报”是事关解放大军作战胜利的“国民党军队的长江布防”。此时,暗探们已将“居住地”团团围定。发完“情报”,李侠面对死亡毫无惧色地发出最后的心声,投影以“电码”发送的方式打出字幕“同志们,永别了!我想念你们……”为了强调党的地下工作者“以生命丈量”的“光明”,投影打出了“上海解放”的字样,舞台上出现的是手拿报纸的各界群众——毫无疑问,报纸的头版头条就是“上海解放”。
尽管有同名影视剧铺垫了观众的“前理解”,但舞剧《电波》还是充分运用并创新了舞蹈的叙事策略,让观众真正从“舞蹈的言说”中得到理解并受到感动。《电波》对于舞蹈叙事策略的运用和创新,并非“为运用而运用”“为创新而创新”,是因为故事本身的戏剧冲突、以及冲突双方的行为较量让编导力求深邃、务求精准。在这样一方舞台上你可以看到既有“造型美”又有“情节性”的“照片连缀”式表现;可以看到某一已逝事件的过程“回放”;可以看到多重“衍生体”对于“主体”的情思拓展;可以看到特定情境中的“众生相”和芸芸众生喻示出的情境……特别重要的是,这些舞蹈叙事策略的运用和创新,不仅精准地指向内容表现,而且建构起一种统一的形式感和深邃的叙事风格。
无怪乎凡是看过《电波》的观众,无论业内还是界外,都交口称道这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优秀舞剧——它以舞蹈叙事策略的运用和创新,讴歌了共产党人“以生命丈量光明的历程”,践行着习近平总书记“以精品奉献人民,用明德引领风尚”的倡导。
作者:于平(作者系中国评论家协会副主席)
编辑:宣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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