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东京奥运会前,黄雪辰担心过日本的疫情是否会影响比赛。入住奥运村后,她早已没有闲心思考这些。对这位31岁的老将而言,一天四练的强度确实太大了。
“不管前路有多艰难,目标从未改变……花游,开赛了。做好自己,就很好。”在8月2日第一次进入东京水上运动中心参赛前,黄雪辰在朋友圈写下这么一段话。花游在中国是一个小众项目,甚至能搞清比赛规则的记者都不多。花游在世界又是一个“被垄断”的项目,强大的俄罗斯运动员包揽了自2000年悉尼奥运会以来的全部金牌。已是世界顶级花游选手的黄雪辰,一步步缩小着与俄罗斯对手的差距,但“前路依然艰难”。
在出征东京前,黄雪辰在三届奥运会和六届世锦赛上收获了总计19枚银牌,挡在她面前的总是俄罗斯运动员,“像大山一样挡在面前”。有人问,“在一个似乎总是无法夺得金牌的项目里,运动员会是怎样的感受呢?”“做好自己”就是黄雪辰的答案,把“不甘心”藏在心里,向那个困难重重的顶峰攀登,无论结果如何,在这个过程中燃烧自己所有的能量,尽力做出最完美的表达。
8月4日晚举行的东京奥运会花样游泳双人自由自选决赛中,黄雪辰和老搭档孙文雁联袂演绎了一曲《蛇》,整套动作难度高、频率快,一气呵成,最终获得了96.9000的高分,最终的总得分为192.4499分,落后俄罗斯奥林匹克队名将罗马什娜和科列什尼琴科3.458分,蝉联这一项目的银牌。
“我希望自己能扮演一位传承者,把自己的经验交给更多人。前辈们帮我们铺垫了三十多年,接下来,我们也希望成为后来者的铺垫。”黄雪辰将自己和中国花游这十几年来的发展,浓缩在赛后这句短短的感言里。
2008年北京奥运会战胜日本队夺得集体项目铜牌,是中国花游奋起直追的起点,当年的黄雪辰是中国队里年龄最小的妹妹。而伦敦奥运会上,中国队首次实现两个项目全部登上领奖台,黄雪辰都扮演了主角。双人的搭档从刘鸥换成了孙文雁,集体项目的队友更是换了一大拨,四年后的里约奥运会上,黄雪辰将双人赛的铜牌升级为银牌,集体项目则蝉联银牌。
里约之后,黄雪辰结婚、生子,她选择退役,并成为上海花游队的教练。还没来得及习惯新的生活,当队伍提出希望她复出时,黄雪辰与自己斗争了许久,同意了。这是一个她完全不曾料想过的剧本。早就有熟悉的朋友与她打趣,相约“东京再见”,“怎么可能,30岁了,还能比花游吗?”一向大大咧咧的黄雪辰一口回绝了这种可能性。为什么最终选择了这个地狱难度的“副本”?“我和搭档们取得了中国花游前无古人的成绩,但我不希望这成为后无来者。”这就是黄雪辰说服自己和家人的理由。
上海花样游泳队领队梁俊如表示,作为一名在国际上拥有相当知名度的队员,黄雪辰复出的话,将给中国花游队在东京带来潜在的“加分”,“花游是一个打分项目,当裁判看到黄雪辰这样级别的运动员时,就会不自觉地给出一些‘印象分’。正是在这个大背景下,国家花游队才提出了想让这位‘妈妈选手’进行一次自我挑战。”
接下新的挑战,黄雪辰面对重重考验,第一道难关正是“减重”。选择复出时,她的女儿尚未满1岁。由于怀孕生子,以及生活作息完全改变,黄雪辰当时的体重超过90公斤,而恢复比赛状态,体重只能在60公斤左右,她必须在数月内减重整整30公斤,才能赶上训练进度。回忆起减重的日子,黄雪辰至今依然心有余悸, “早上练体能,下午训练,晚上蒸桑拿,还要靠断食断水减重。”最痛苦时,黄雪辰甚至屡次想在冲澡时偷喝洗澡水,实在太渴了,也太饿了, “别人完全不知道我这一天天都经历了什么。每晚称完体重,为了减重成绩开心。没多久立即就会想到,第二天还要重复这样的痛苦,不知何时终结。”
黄雪辰说,那阵子自己的情绪很差,人变得很暴躁,总感觉心里窝了一团火,“我会给我先生拨去电话,其实就是随便找个理由与他吵几句,发泄情绪。但吵到一半,又不管不顾地只想赶紧挂了,因为我实在没有力气了。挂了电话,就会一个人默默流泪。”黄雪辰最感谢的是丈夫王普东和父母的支持,因为没有他们的付出,自己根本难以渡过那个坎。而她最愧疚的是与女儿相处太少,“这一路走来,亏欠女儿的太多了。每当我想到,比赛时出现在镜头里,女儿能认出我,还能为我加油,那一刻,才有了继续坚持的理由。我想告诉女儿,妈妈一直很努力。”
那座大山依然矗立在那儿,这并不妨碍黄雪辰继续攀登。“还有两天,还要冲一下!”东京时间已过午夜,刚刚回到奥运村收拾完毕的黄雪辰,已经开始想着下一战。
作者:陈海翔
编辑: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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