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添为昆剧《红楼别梦》中薛宝钗设计的服装造型。(上海昆剧团供图)

■本报记者　黄启哲

昨天下午，昆剧《红楼别梦》剧组全体人员，挤满了上海昆剧团三楼的排练厅，为明晚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的首演，做着最后阶段的彩排冲刺。作为本剧的服装造型设计，叶锦添也不例外。他举着单反相机对着演员不住地拍摄，快门几乎没有停过。

这个凭《卧虎藏龙》拿下奥斯卡金像奖的设计师，先后为多部红楼梦题材的文艺作品设计服装造型。再续红楼缘，他感慨这部文学经典“永远有得做”。从艺数十年，他的作品具有浓郁的中国古典美学特质，同时又在欧洲、美国都有回响，谈到传统文化如何站上国际舞台，他分享自己的感悟：“中国传统艺术要走出去不难，但是要让西方观众以艺术审美而非猎奇的心态去欣赏并不容易。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能被西方观念审美所影响，而应该更深入地了解和展示自己的东西。”

回归《红楼梦》的戏曲之美

谈到这次与《红楼别梦》的结缘，叶锦添被其别具一格的视角所吸引：“过去演出的传统戏，故事是固定的，有着我们熟悉的程式身段，而这部戏在既有的《红楼梦》中伸出一个触角，从中国人熟悉的题材中发展出多样性，讲述宝玉与宝钗的故事。这也给了老戏一个新的开拓方向，我觉得很有意思。”在他的理解中，因为《红楼梦》是曹雪芹的未竟之作，它的不完整给了后世不断演绎的可能性。

新的故事也给了他在服装造型设计上的创作空间。不管是电视剧版还是歌剧版《红楼梦》，叶锦添都把设计重心放在林黛玉身上，这一次的　《红楼别梦》，宝钗成了唯一的女主角，某种程度上算是一次全新的创作。

虽然是全新创作，却对昆剧传统有充分的尊重。相比与吴兴国合作实验京剧时期造型的“离经叛道”，这一次，他在曹雪芹对人物服饰描述和昆剧舞台传统中努力寻找联结点。他说：“昆剧是中国传统写意美学的代表，从程式到唱腔自有一套完整甚至严苛的规矩标准。”

而早在此前的《红楼梦》相关创作时，他就借鉴了传统戏曲的表现。在他的《流形：叶锦添的创意美学》一书中，他谈到：“推敲曹雪芹时代的审美观点，包括宝玉的造型，经常有裘袍、戴冠、马蹄袖……色彩与造型十分抢眼，都有些戏曲味。”浓烈的服饰色彩，闪亮的头饰，这些仍旧在这一版《红楼别梦》中得到不同程度地展现。

以艺术的姿态平等交流切磋

从《胭脂扣》到《大明宫词》再到《卧虎藏龙》，叶锦添的作品中，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写意与诗意氤氲其中。其中，《卧虎藏龙》在世界范围广受认可，给了叶锦添很深的感触。一个能够跨越文化，以深层次的情感打动观众的故事非常重要。虽然人物是东方的，造型是东方的，可西方观众亦能在其中找到感情的投射。

而对于戏曲这样的传统艺术走上国际舞台，叶锦添则认为，不被西方观念审美所左右是首要的，“如果只是他们喜欢看什么就给什么，很容易走上传统文化符号化的道路。”全球化的语境下，有些西方观众会把别人的传统视为“异类”，印度舞、非洲鼓不会被作为艺术样式，而是被当成一种民俗文化。如果当地的观众，是以猎奇的心态去接触异域文化，他们或许会感兴趣，但并不会真正了解你欣赏你。

基于此，他认为找到合适的平台很重要。他说：“我曾听说一个剧团在巴黎演出，选了一个歌舞厅，现场气氛很热闹，但并非艺术的平台。”而另一方面，海外有不少优质的艺术节和专业的艺术家，这是国内艺术创作者更应关注的展示切磋平台。与此同时，进入陌生的文化语境，传统文化人也要为观众做足功课。因此，对于像昆剧这样有着复杂审美体系的艺术形式，前期的普及宣讲必不可少，“不能让走进剧场的人对你的艺术样态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