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晚，指挥家谭盾(左)“做媒”，携手中国摇滚乐队杭盖(右)与上海交响乐团，为本届MISA带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摇滚交响乐音乐会。

郑国章摄

孙慧

上海夏季音乐节(MISA)进入第八个年头，已然成为沪上一块闪亮的文化品牌———因其音乐会主题的跨界形式、偶像机制的引入以及横跨地域、年代的音乐类型，吸引了各个年龄层的观众前来。按区域但不对号入座的进场方式，也与夏日轻松自如的格调尤为吻合，在烈日里透出一丝清新。

前晚，古典音乐创意大师谭盾携手当下国际舞台上颇有影响力的中国摇滚乐队杭盖与上海交响乐团，为本届MISA带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摇滚交响乐。

成立于2004年的杭盖乐队来自内蒙古广阔的大草原，在骏马驰骋、雄鹰展翅的苍茫之地，悠扬高亢的长调被赋予全新的生命力：七位乐队成员怀着对自然的信仰，将传统的民歌曲调糅于现代摇滚乐之中，开创了猛烈彪悍的草原新民乐之风。

而谭盾、杭盖与上交在本次MISA上的“合体”，是作曲家的又一大胆创意。在以演出严肃古典音乐为目的而进行声场设计的场馆，让演唱摇滚曲风民歌的蒙古族汉子，与交响乐团进行了一次深入肺腑的喊话。杭盖成员身着宽厚的蒙古族长袍，立于舞台后方唱着狂野的歌调，深情的马头琴、神秘的呼麦催动电吉他、电贝司及架子鼓组成的摇滚战车，极富渗透力与感染力的音乐表现响彻全场。台前，在谭盾近似舞蹈的雀跃指挥中，平日里严谨克制、声部分明的古典乐队则转化为“大乐队”效果，以更加庞大的编制和声效带动了摇滚乐队能量级的提升。在此，民族艺术的美感得以无限放大，蒙古语歌词婉转悠长，极富动感的节奏力如巨大磁场，令人沉醉。

是夜，杭盖演唱了多首热门作品，皆由其与谭盾创作室为本场演出重新合作编曲而成。歌曲母体多脱胎自内蒙古民歌，《初升的太阳》歌唱对美好爱情的思忆，以动力性的节奏开场，交响乐队以波澜壮阔式的背景铺陈，铜管乐的高亢音色占有重要地位，中段则以苍凉的马头琴与提琴声部的柔情对话徐徐展开，对比的张力催人泪下。《美丽的草原我的家》表达了牧民放声歌唱的幸福景象，交响乐队以轻松愉悦的交替低音为配器，中提琴则直接化身为尤克里里，被演奏员们抱在怀中扫弦弹奏，十分欢快。《波如来》《鸿雁》等乐队代表作的演唱同样激起观众的阵阵叫好，加演的《希格希日》由杭盖单独完成，曲中模仿了马儿奔跑的声音并由慢及快不断加速，人声、口弦、呼麦相互交替，主唱胡日查在台上耍起马鞭，热情的乐迷再也坐不住，起身一同雀跃，将音乐会的气氛推向高潮。

音乐会同时演出了谭盾的两部乐队作品：低音提琴协奏曲《狼图腾》以同名小说为背景创作，由悉尼交响乐团低音提琴首席亚内克斯·埃内里担纲独奏，借狼与自然的关系引出更为深刻的哲学思考，作曲家利用低音提琴不同音区的音色性格表现多种自然场景，乐队低音提琴以手掌拍击琴身，通过琴体的庞大音箱共鸣出缓慢的节奏，与主奏低音提琴奏出的《嘎达梅林》旋律对话，如泣如诉。手机交响乐《风与鸟的密语》则需要观众预先在手机上下载一段时长52秒的微信语音，这段语音由管子、唢呐、笙、二胡等六件中国乐器模仿鸟儿叫声录制而成，由谭盾指挥所有人依次播放。配合乐队演奏，全场仿佛变为硕大的森林，其中布满鸣啼的鸟儿。这也是谭盾一直以来在践行的创意音乐作品之一，通过更多的观众互动大胆打破严肃音乐舞台的固有形式。

谭盾在台上坦言，这场音乐会不仅是杭盖与上交的对话，更是传统与未来、现实与梦想的对话。我想，这还是一场民族与世界的对话，一次自然与人性间的跨越与释放。在音乐厅里听民族摇滚是怎样的感觉？这是断裂之后的链接与重塑。当强劲的草原之风，迷人的民歌神韵与摇滚乐在一起，这碰撞征服了观众。

文/孙慧(作者系上海音乐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