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用网络段子和流行语,已成为《心花路放》和同类电影惯用的搞笑手段。
《心花路放》票房逼近10亿元,可喜可贺。黄渤三片竞逐十一档,俨然“一个人的战争”,可敬可佩。但电影院里发生的一幕,还是叫人难以忘怀。
放映临近尾声,当下与过去的时间线重合,画面定格在“耿浩对不起康小雨”的签名上,身边两位笑了快整场的影迷忽然转向身边的同伴,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大哉,此问。
如今,走进影院看喜剧愈发成为一种挑战。不仅要面对银幕上刻意讨好的段子,还要防备身边潜伏的莫名笑场的可能。两种因素彼此夹缠、互为因果,究竟电影里还是身边坐着喜剧演员,傻傻分不清楚。
宁浩的《心花路放》就是典型的例子。不能说全片毫无笑点,可生硬之处却比比皆是。在“一路向西去大理”的主干上,串联着各色的旁枝,有的顶着“杀马特”的帽子,有的则是靠女同来凸显“惊喜”。不过是打乱的爱情故事,探讨些平常不过的理想与现实,生生靠“精心”的编排,撑起了近两个小时的公路片。
反对者说,这些衍生的枝蔓无不映射着当下,非但不冗余,而且有意义。倘若周冬雨烫个洗剪吹就成了“90后”的隐喻,马苏“我嗷嗷爱你”的东北口音也算别有深意,“你行你上啊”就不再是“难倒”全天下批评者的问题了。再讲细一点,徐峥和黄渤穿着浴袍对峙的那一段,莫名飚起粤语,除了“观众朋友们笑一笑”,还有什么价值?宁浩不是没有拍过好的喜剧片。《疯狂的石头》虽然在结构上有《两杆大烟枪》的影子,但故事移植过来,接地气,有活力。晦暗的色调里,演员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造作。也是在大量情节的铺陈之后,“我顶你个肺”才自然而至,恰到好处。
相形之下,《疯狂的赛车》就多了些装疯卖傻的嫌疑。直到《心花路放》,为段子而段子,赶流行而流行,知道哪里会笑,故意演给你看。那种违和的牵强,仿佛谢娜穿起了晚礼服,踏上了金鹰节的舞台。
这种论调是不是苛刻?太多人说,工作那么累,生活那么苦,走进电影院就图一乐呵。问题恰恰在于,我们为什么而发笑,往往也决定了因什么而苦恼。如果轻率的段子就叫人难以自持,寻常的苦厄也就无孔不入。烦心事丢开固然好,把脑子也搁别处,跑进电影院里,未免就太不必要。
宁浩曾在公开场合拒绝“第六代导演”的标签,理由是:“他们都是理想主义者,我们从出来第一天就带着商业的嘴脸。”商业不是什么贬义词,可为票房而商业,格调就显得低下,姿态也难免谄媚。更要紧的是,当曾经的好导演们发现,出三五分力就能收入过亿元,那种“商业嘴脸”的明贬暗褒心态或将长久存在。放低审美标准,是对好导演莫大的纵容。
在这个“认真你就输了”的年代,我总想起十三燕对梅兰芳说的那句话:“输不丢人,怕才丢人。”
文/傅盛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