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结弦卫冕花滑男单。(图:东方IC)
四年前在索契拿到第一枚冬奥会金牌时,19岁的羽生结弦曾平静地提起,这是自己在小学三年级时就建立起的人生规划。其实,这份人生规划还有那时听来有些天真的后半部分——“然后在下一届奥运会卫冕”。上一次有男选手做到这件事情,还得追溯到1952年的美国人迪克·巴顿。
这一次,在平昌冬奥会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自由滑的赛场,伴随着羽生结弦一同开场的依然是那首由日本作曲家梅林茂谱写的《晴明》。即便这套节目已在各种场合被演绎过不知多少遍,在这个仍由西方审美占据主流的花滑世界,依然令人不禁为之赞叹。多数时候,花滑评委们更偏爱如《图兰朵》这般有着浓厚西方文化积淀的大编制曲目,但在羽生结弦身上一切都成了意外。
从第一组选手上冰热身到羽生结弦登场,满场高举日本国旗或是维尼熊玩偶的观众已足足等待了3小时零36分钟。在主角出场的那一刻,江陵冰上运动场仍然被狂热的欢呼声填满。即便有人不识屏幕上“Yuzuru Hanyu”这个英文名字,只是从举手投足间,依然能一眼认出这个曾将普鲁申科视作自己英雄的翩翩“少年”。是的,即便如今已是23岁,羽生结弦依然保留着人们初识他时的那份模样。
如果花样滑冰只是计算动作难度与完成度的运动,羽生今天的表演恐怕不会如最后的分数那般耀眼。一次后内结环四周跳、一次勾手三周跳,羽生结弦曾两度落冰,而他也未如美国选手陈巍那样,在整套表演中史无前例地编排了六组四周跳。羽生结弦做到的只是让这项运动回归艺术本身,他那圆形接续步与伴奏声中的鼓点好似融为一体,每一次翻身、旋转或是跳跃,总令人难以自抑地感叹,为何有人能将这么多看似彼此矛盾的特质如此自然地揉在一起。跳跃时姿态飘逸,滑行间体态柔美,目光时而凌厉,时而却又透着希冀与天真,或许在羽生结弦的身体里同时住着两个人,否则怎能在完成贝尔曼旋转、鲍步下腰这些过去被视作女性专属动作的同时,又在跳远时迸发出那样惊人的爆发力。
终于,在以近11分优势战胜以《图兰朵》作为伴奏的同胞宇野昌磨,这个曾两次站上世锦赛之巅、连续四届蝉联世界花滑大奖赛冠军的男人,创造了属于自己的伟大纪录,也自此洗刷了关于他四年前摔倒依然夺冠的质疑。而他赛后被西方记者问及最多的,正是如何看待那些关于他与那些传奇们的比较,其中自然包括了普鲁申科。冰场上的“普皇”与羽生在风格上并没有任何相似,前者兼具力量与优雅,总是透漏着不怒而威的王者之气,而羽生结弦所演绎的却是属于另一个次元的那种漫画气质。就像人们根本无法想象,普鲁申科会像今天的羽生结弦那样,为了不打扰电视媒体对宇野昌磨的采访,跪着从同胞身后爬过。归根结底,他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然而,谈起彼此时,两代传奇总会碰撞出惺惺相惜的情绪。正如四年前的索契,普鲁申科曾在冬奥会开幕前放下豪言,“我想创造一个不可能的纪录,连续四届冬奥会摘得奖牌。对别人来说太虚幻的目标,对我却真实得触手可及。”场下的他与羽生结弦都被贴上过“狂妄自大”的标签,而他们身上另一大相似之处则在于,总能让夸下的海口成为现实。
夺冠后,羽生结弦最感谢的除了一路陪伴的家人、教练与伙伴,还有他那在三个月前严重受伤的右脚踝没有在关键时刻拖累自己。更多时候,人们看到的是如他今天在收拾完激动情绪后,说出那句“时隔四年再夺金牌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时的云淡风轻。但在成就传奇之路上,从来少不了磨难与艰辛。正因为此,他才会在如此轻易地夺下今天的这枚金牌后,依然与与师兄费尔南德斯相拥而泣,并说出这样令人有些难以理解的话语,“比赛前设想的要比现在艰难很多,赢下这枚金牌并不容易。”
过去这些年,接二连三的伤病不断侵袭着羽生的身体,而瘦弱的他却又一次次地从中站起。一位曾亲眼目睹这一幕幕的日本资深记者如是感慨,“如果你看过他训练就会明白,我不敢相信,还有人能在一个小时里不停地重复四周跳而不需要休息。”随着时代的发展,花样滑冰运动将在越来越多纷繁复杂的三周跳、四周跳中不断进化,唯有那份坚持将始终如一地在亚古丁、普鲁申科、羽生结弦们手中传承。
早些年,羽生结弦曾多次公开表示,平昌就将是自己在奥运舞台的谢幕演出。按其言出必行的个性,当初的计划很难会因夺冠而改变,而人们希望他如普鲁申科般常青的期盼或许终将落空。只不过,无论如何,人们其实大可不必感到遗憾,毕竟他们已经见证了这项运动伟大的传奇之一。
(本报平昌2月17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