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哲学家培根在《新工具》一书中如此阐述获取知识的三种途径：“实验家像蚂蚁，只会采集和使用；推论家像蜘蛛，只凭自己的材料来织成丝纲。而蜜蜂却是采取中道的，它在庭园里和田野里从花朵中采集材料，而用自己的能力加以变化和消化。”（卷一·九五）三种学习方式中，培根最为赞赏“蜜蜂式”的学习方式。今天，再次想起这一论述，并将之与自己这些年来的阅读历程联系起来，我发现自己也恰恰经历了这三种学习方式，三种方式均对于自己的阅读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与其说这是三种学习方式，不如将之称为阅读的三个阶段。

下面我就结合自己的阅读体验，谈谈自己对这三个阶段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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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式阅读直接采集 简单使用

培根将实验家比喻为蚂蚁，称其只会采集和使用。这一论述看似是贬，但仔细一想，才能感受到大师的深刻。

任何新的发现不就从点滴实验开始吗？蚂蚁采集和使用的过程不正是代表了获取知识的最初阶段吗？并且，如果我们再仔细思考一些蚂蚁的特性，会发现其与我们最初阅读时的体验是何其相似——蚂蚁采集食物，主要是出于生存的本能，它不会挑选材料，只知道尽可能多地搬运材料。不过，在积累的同时，蚂蚁也能够有计划储存食物，甚至可以种植、养殖一些菌类及蚜虫。当我们开始阅读时，也没有真正的指向性，主要就是出于兴趣，尽可能多地阅读一切自己所感兴趣的内容。随着阅读的内容逐渐丰富，我们也会自觉地开始有选择地阅读，并且开始将自己在阅读中的感受使用出来。

实验家以“采集和使用材料”为始，当积累的内容达到一定厚度时，同样也能够总结出一定的规律来，并且将之与实践联系起来。我想，蚂蚁式阅读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可以让我们尽可能多地接触到不同的书籍，从而为后来的选择留一个广阔的空间。阅读的确需要选择，但选择的面越大，选择的有效性就越高，这就是蚂蚁式阅读给我们最大的好处。伽利略说：“一切推理都必须从观察与实验得来”，由此可见，培根将实验家比作蚂蚁，并且放在学习的最初阶段，并非偶然，它代表了阅读的基础，就是积累材料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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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式阅读主动采集 以点带面

培根说推论家“只凭自己的材料来结成丝纲”，这个比喻同样有着深刻的含义。要结网，首先要有“自己的材料”，只有在一定的积累下，结网才能实现。其次，蜘蛛的学习方式不同于蚂蚁，是在有选择的地点以自己的方式来获取知识。这就与蚂蚁的积累有了区别，有了主动的选择及自己特有的方式。

与我们的阅读联系起来，这一阶段的阅读主要凭借自己的认识来主动收集材料，并且也可以自主选择阅读的形式，进而有意识地获取知识。培根使用蜘蛛这个比喻，巧妙地揭示了阅读的一个重要的过程，这一过程由基础延伸而来，并将我们的阅读引向一个新方向。近年来，我几乎每天都要看央视科教频道的《百家讲坛》《探索发现》及《读书》等栏目，看到了一些可以与教材联系起来的内容，就立刻去查找资料，将之紧紧与自己的教学捆在一起。我觉得自己此刻就象培根所说的推论家，捕捉到信息，推测相关内容。再想到培根的比喻，我觉得蜘蛛以小小的蛛网令广阔空间中的小虫就擒，并且在捕获小虫后吐出线来将其牢牢捆绑起来。我们阅读的过程不是也就如蜘蛛一般，抓住一点，然后开始反复探究，直到推测出与以往不同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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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蜂式阅读兼融并蓄 读写并进

培根最为赞赏蜜蜂式的学习，他认为这种方式“既非完全或主要依靠心的能力，也非只把从自然历史和机械实验收来的材料原封不动、囫囵吞枣地累置在记忆当中，而是把它们变化过和消化过而放置在理解力之中。”培根在这里强调的是蜜蜂将采集来的材料经过自身的转化，变成了新的物质，这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综合运用能力。阅读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学以致用，这就使蜜蜂式学习对我们来说尤为重要，因为其开启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我真正开始动笔始于2010年末，最早的两篇文章分别是《〈说“屏”〉中的文化现象》及《〈三峡〉的文字之美》，这两篇文章的起源于都是来自于教学中的灵机一动，但在写成论文时融合了我平时阅读中的积累。

例如，在《说“屏”》的论文中，我联想到了《红楼梦》中贾珍向王熙凤借玻璃炕屏及贾母向薛宝钗赠桌屏的故事，由此与屏风所体现的使用者的文化修养及审美观联系了起来。此外，还有以前积累的一些诗词中提到的屏风，也都有意识地与文本解读相联系了。

上《三峡》时，我在指导学生朗读时感受到了文中特殊的句式，以四字句为主，间以五、六、七句，并且尝试以此为切入点，从句式之美来品味文字之美。在动笔时，我有意识地将《水经注》的内容，自己所读到的古代绘画的故事融进了文章中。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在这五年中，我不断地修改两篇文章，并且也不断地将自己在这一过程中所阅读的内容融入文本之中。回顾这一过程，才真正明白了培根所说的“变化”“消化”乃至“理解”的涵义。

不过，有关蜜蜂式学习，还有一点不可忽略。蜜蜂能够分泌出蜂王浆、蜂蜜等不同的蜜汁，用以哺育不同的对象。我觉得这一特性提示我们不要忘掉，作为一位老师，用阅读去影响学生同样也是阅读的重要目标。

仍以上述的有关《三峡》及《说“屏”》的两篇文章为例，文章是经过了多年的积累，内容是很丰富了，但里面的内容是否都适合我的学生，就值得思考了。

实际上，由于学生的水平有限，我教学这两篇文章时，只是使用了其中很有限的一部分材料，在教法上还是以传统的字词教学为主。

思考与教学如何真正融合，直到现在还在困扰着我。如何将自己与学生的阅读联系起来，如何刺激学生的阅读兴趣，如何让学生与我们一起提高阅读的水平，永远是一个值得我们探讨的话题。韩愈如此概括自己的阅读与写作：“沉浸醲郁，含英咀华，作为文章，其书满家”，这与培根所说的“变化”“消化”以至于“理解”的过程是何等相似。培根将这一过程用蜜蜂来比喻，能使我们真切地体会到了这一过程给人带来的甜蜜感，我相信，喜欢写作的人一定也会有同样的感受。写作同样也能让阅读的质与量得到进一步的提升，从而开启一个新的空间。培根概述了三种学习方式，不仅有所偏重，而且也把阅读不同过程呈现出来。蜜蜂式的阅读离不开前两阶段的积累，但它不是终点，而是起点，当我们拿起笔来，记录下自己的点滴感受时，会看到一个更加丰富，更加广阔的世界等待我们去探索。

文：徐志耀

编辑：沈湫莎

责编：顾军

来源：“学林读书”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