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丝绸之路的历史，我们发现了很多精英阶层的织品和服饰，其中不乏大使身着的织有联珠团窠纹的丝绸衣物、统治者间互赠的珍贵织物，以及上层社会成员的墓穴或佛教神龛中保存的珍稀服饰。但关于丝绸之路上普通百姓穿着的衣物及相关的交易，我们却知之甚少。

有时，考古发现会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伊朗切赫拉巴德盐矿出土的“束腰外衣”，考古学家根据出土年代和出土位置，为其定名为“萨珊束腰外衣”，但是该织物并非织有珍珠团窠图案的丝织品，所以推断该织物并非萨珊国王所有。织物由单色棉织成，是一名矿工的服饰。这名矿工可能在矿井坍塌时被困身亡。其面料经过裁剪、缝制，成为衣长及膝的长袖束腰外衣。或许裁缝知道矿工的身材尺寸，或者知道他在盐矿做苦工，所以特意将腋窝和臀部用三角形布料加固，以便于穿者活动。

历史上织物和服饰因为生产颇为耗时，所以售价不菲。然而，随着工业化的推进，织物生产周期大大缩短，进而催生出生产成本和售价不断下降的全球大众市场。19世纪，即使是穷人也能买到相对优质的服饰。单单通过服饰，不再能轻易判断出一个人的社会经济地位，而这不仅从根本上改变了技术和手工艺的使用，而且对时尚产业、男女角色的认知、男女分工现状，以及社会流动性产生了重要影响。

织物生产发展史总是与廉价劳动力联系在一起。牧羊、养蚕、种植棉花、 培育亚麻不仅耗时，而且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不断的照料、高效率的工作，以及标准化工具和技术。因此，服装业和织物生产的机械化从根本上改变了庞大的劳动力市场和传统手工艺的概念，机械化生产为社会带来了颠覆性变革。

历史学家乔吉奥·列略认为，在现代早期，时尚是“空间中的创新”，即时尚的发展得益于具有异域风情的舶来品的使用，从而成为一种全球化的力量。

法国约瑟芬皇后画像，她身披红、白佩斯利花纹羊绒披肩

18-19世纪，欧洲中产阶级女性的穿着打扮充分诠释了丝绸之路对服饰穿着和图案纹样的影响。一些西方女性会穿戴时尚、柔软的佩斯利纹羊绒披肩，这是一款从伊朗、中亚和印度向西传播，最后抵达欧洲时装店铺的时尚单品，诠释了帝国主义时期和殖民统治时代下英国与亚洲的紧密联系。19世纪早期，年轻前卫的欧洲皇室女性中掀起了一股时尚浪潮，将这种色彩丰富、柔软细腻的佩斯利羊绒披肩作为一种新的配饰，其中最具“影响力”的时尚人物当属法国约瑟芬皇后，她的裙装和披 肩均体现了羊绒面料与佩斯利纹的结合。在丹麦皇室，可以看到至少两代人对羊毛披肩上佩斯利纹的热爱。

1821年丹麦皇室全家福，玛丽女王和大女儿凯罗琳公主身着柔软的上等佩斯利纹羊绒披肩

西班牙帝国时期的女性会身披马尼拉披肩，亦称西班牙披肩。今天，身披“马尼拉披肩”的主要是弗拉门科舞舞者或为游客展现西班牙历史的人员。“马尼拉”这一西班牙语名字源自菲律宾马尼拉。披肩最初为丝绸织品，织造于中国南部，衣服上饰有刺绣，从16世纪晚期开始，这种披肩从中国经马尼拉跨过太平洋，一直向东传播，进入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然后通过西班牙深入欧洲。这条路线也是复杂的丝绸之路路线网络的一部分，丝绸之路不仅包括陆上线路或从东向西的通路，还包括跨太平洋和跨大西洋路线。丝绸贸易，同丝绸之路一样，在欧洲与美洲和亚洲建立贸易联系后，成为一种全球化现象。

（本文节选自《纺织与服装》，浙江大学出版社2023年2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