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小人物口述史》

[英]彼得·哈特 著

徐萍 译

读客文化 | 河南文艺出版社2022年出版

2009年，随着仅存一位一战退伍军人的谢世，英国口述史专家彼得·哈特对英国的一战老兵进行的183次口述历史访谈，成为了罕见的战争记录。作者以这些记录作为基础，重新将他们带回历史舞台，让一战亲历者讲述自己真实的战斗岁月。这些受访者不但讲述了堑壕战、毒气战、无限潜艇战的真实场景，还向他讲述了恼人的虱子、泥泞的战壕、短缺的衣食等战争中的日常景象……

>>内文选读：

战壕里的生活（节选）

人们热切期待的一份定量食品是茶。士兵们用炼乳和大量的糖来泡茶。在战壕里阴冷的环境中，任何令人舒服的热饮都值得珍藏，这也许并不奇怪。对许多前线部队来说，冷食是家常便饭。他们日常饮食的主食之一是标准的军用饼干。

经常吃大量的饼干，饼干大约3平方英寸，半英寸厚，像钉子一样硬！你必须找一块石头把它砸成小块。然后用水或茶浸泡。这些船上的饼干是值得拥有的；每个人都携带着饼干。如果你缺乏食物，你就可以说：“你有船上的饼干吗？”总有人会有多余的饼干，它们不仅是备用食品，而且是主食。

——中士杰克·道根，诺森伯兰郡燧发枪军团第7团1营

道根使用的术语是比较文明的，因为大多数人把它们叫作“狗饼干”，这是很有道理的。

另一种最常被人们记住的食品是无处不在的咸牛肉，当时被称为“霸王牛肉”。把一战中的士兵和我自己平凡的学生生活联系在一起的一件事是，当我打开弗赖本托斯的咸牛肉罐头时，发现“钥匙”丢失或坏掉了，几乎所有人都会遇到这种困难。我们过去常常求助于简陋的菜刀，但伟大的战士们往往走得更远！令人惊讶的是，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上，我采访过的很多人在这个相对平凡的任务上受过伤。

我们吃了一罐霸王牛肉。这东西的旁边有一把钥匙，你用它把盖子打开。我的钥匙不好使，我拿着千斤顶刀打开罐头。不幸的是，刀打滑了，我的手被划出了口子——伤口很大，我流了很多血，男孩们用绷带帮我包扎起来。

——二等兵唐纳德·普莱斯，皇家燧发枪团第20团

还有一些罐头食品可以用火盆或英国兵的炊具快速加热。其中包括马科诺奇——一种质量参差不齐的炖肉和蔬菜——或者猪肉和豆类，它由一罐烤菜豆组成，里面放了一块不怎么好吃的肥肉。罐头熏肉很受欢迎，尽管它看起来不好吃，但炒起来味道还不错，脂肪可以被用来给饼干加点调味品。在如此大规模的餐饮供应下，几乎不存在士兵对于食品的主动选择，但他们确实得到了足够的食物来维持健康和军事效率，这才是军队真正需要的。

随着罐头食品的普及，一个奇怪的现象部分地反映了某个单位的整体特征，那就是它所选择的处理成千上万个空罐头的方法。在最好的单位，空罐头通常被焚烧、掩埋，甚至储存，然后转移到后方地区。

马科诺奇是一种罐装肉、蔬菜

我们把垃圾收集起来，埋在后面的一个弹坑洞里。一些单位似乎并不在意，他们把空罐头盒扔到电线上。那就是你让老鼠在晚上游荡在罐头里吃东西的地方。我们接到指示，总是叫我们把自己的垃圾埋起来。

——二等兵霍勒斯·卡尔弗特，英国近卫步兵第4团

当然，不那么认真的男人会采取一种更为随意的方式。

当我们清空果酱罐子的时候，我们就把它们扔到顶部——就在我们面前，在我们和德国人之间。如果德国兵碰到了罐子，就会吱吱作响——到处都是罐子。它告诉我们是否有人在走动。

——二等兵乔治·阿舍斯特，兰开夏郡燧发枪团第2团

在这篇文章中，阿舍斯特还揭露了这样一个事实，即在这个时候，他的部队并没有试图通过积极的巡逻来控制无人地带。这也许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严格违反上级命令的，他们希望防止这一战线“变软”。毫无疑问，随意或低效地处理罐头食品和未吃的口粮也有助于吸引不受欢迎的访客。老鼠可能会成为一个真正的讨厌鬼，在无人地带的碎石中觅食，敢于进入战壕。

次日，约在半夜，口粮送来了，各人有自己的一份，放在背囊里，挂在墙上。我们常常用刺刀刺穿战壕的墙，然后把装备挂在上面。但这并没有阻止老鼠，它们会跑，掉到背包上，从上面吃下去，然后吃掉食物。当两只老鼠为了我第二天的最后一点口粮而打架时，我想这是雪上加霜——它们从我背包底部的一个洞里掉了出来，砸在我的脸上。

——二等兵哈罗德·海沃德，格洛斯特郡第12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