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上线人声少了,鸟鸣就格外热烈。
窗外是最好的春天。我和《屋檐》创作团队通过网络不停推进着歌曲创作的进度。团队中有六零后,也有零零后,在因疫情而封闭的五天五夜里,大家一遍又一遍修改着歌曲,只想着把这首歌做好——没有人提出过报酬,没有人计较过付出。只觉得身为文艺创作者,有这一份责任,有这一些追求。因为我们都知道:当下的上海,太需要温暖的音乐,太需要一首给人希望的歌曲了。
是的,温暖。温暖本该是每个春日的底色,从一开始就占据了我们每个创作人员的期待空间。我们从没有想过写一首站得老高、喊得老响的歌曲,从没有。
我们都在这里,当然清楚,当下的上海,需要的是真实的温暖,需要的是窗外生机盎然的春日,能分享一些光,到每个屋檐下。
“风雨有尽时 唯有热爱与诗意 无期”
词作者傅雅凡是非常年轻的九五后,有着年轻人独特的新鲜,和与年龄不相称的凝练,可谓才华横溢。
在策划阶段,我随手翻到宋代诗人王令的一首诗,就发给了她:
渰渰轻云弄落晖,坏檐巢满燕来归。
小园桃李东风后,却看杨花自在飞。
她很快回给我了里尔克《杜伊诺哀歌》的一段:
是的,春天需要你。常常一颗星
会等待你去注意它。一股波浪从遥远的过去
卷向你,或者当你在一个敞开的窗下
散步,一把小提琴
会让自身顺从于你的聆听。
这首歌的基本立意和构架,是在这样诗性的交流与叙述中,慢慢建构而成的。“现在我们都不得不停留在无数个屋檐下,都期盼着众志成城之后能飞出屋檐,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我们也是在同一屋檐下”。
在创作过程中,雅凡一直提到她脑海中的画面:是去年夏天和一群朋友一起去迪士尼看烟火,烟火渐息,倏忽现出夏夜的星河;随后一群朋友们大晚上地在川沙吃了一顿生煎,热热闹闹,齐聚一堂,鼻尖心口,都是生煎的香气……“那时候嫌弃人山人海,现在求之不得”。
然后我们就看见了这样的副歌:
等春风吹起/飞出屋檐去相遇/热闹的弄里/飘着生煎的香气……泼天的银河/撞入怀里多生动美丽
雅凡才华横溢,几易其稿,期间我其实并没能帮上她多少,却并不觉得遗憾。
“等春风吹起 飞出屋檐去寻觅”
这首歌的制作人,也是作曲和编曲之一的安栋老师,从一稿又一稿地修改旋律,到一稿又一稿地修改编曲,再到为没有专业录音条件的演唱者度身定做“演唱攻略”,五个昼夜几乎没有好好休息,终于完成看似不可能的任务。我们都特别喜欢旋律中一段6/8拍的部分,安老师称之为“上海的天堂电影院”,是一种想象中将来畅快的欢歌热舞,在春日阳光下——而它就在前面。我们反复听着这段旋律,仿佛也在迎风起舞。这是音乐带给人的力量。
我也记得九五后的作曲者潘成,为了一句歌词如何准确传达出那种在当下和憧憬之间细微的分寸感,一天里在这微妙中拉扯出十几个版本。我也记得制作统筹郭申生老师在无数最紧迫和无数“办不到”之间用尽全力趟出的那一些计划和道路。我也记得李昌杰老师为整理几百条人声轨道操碎了心。
当然也记得来自《爱乐之都》节目的三十多位演唱者,他们大多数也在上海“足不出户”,并没有进录音棚录歌的条件,每个人都想尽办法,只为把歌曲唱好——有用被子蒙着头来录音的,有录到一半触景生情把哭声都录进去的……在特殊的背景下,他们每个人都用自己特殊的方式成为这首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既让我们体会到这座城市曾赖以自豪的“螺丝壳里做道场”精神,又燃起我们对这座城市的信心。
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在生活中还担当着志愿者繁重工作,却依然用音乐发着光;他们也有不少,一边穿梭于各种“抢菜”软件中,一边处理着音符;他们当然也都是父亲、母亲,是丈夫、妻子,是儿子、女儿。他们所做的,或许在这特殊背景下微不足道,但也是身为文艺工作者的责任和荣光。他们都在静待花开,期盼明天。
相信他们都看见了窗外的春光,听见了窗外的鸟鸣,也都相信,那些被细雨淋湿而在屋檐下躲雨的鸟儿,终会飞入春光里,拥抱浩瀚的天地。
作者:甘世佳(《屋檐》文学顾问)
编辑:许旸
策划:许旸
责任编辑:范昕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