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生命闪耀之日》

[日]斋藤茂男 著

陈星竹 译

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

本书记载了一个唐氏儿的出生所引发的“到底该不该让她活下来”的全民讨论。

一位名为滨村的护士给编辑部寄来一封信。信中写道，她所在的新生儿科室迎来了一个一两周大的婴儿，这个婴儿不光患有唐氏综合征，还出现了肠梗阻并发症，但她的父母并不想为孩子做手术，觉得任由孩子死去对大人和孩子都好……滨村护士希望能借助媒体的力量，改变父母对唐氏儿宝宝作出的决定。记者多方奔走，找到了滨村护士所在的医院和她本人了解到事件的更多细节，并广泛寻求如律师、医疗专家方面的支持和建议。此外，记者还找到了几个具有相似经历的唐氏儿家庭，写下了他们的心声。围绕这个唐氏儿的生死问题，日本社会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展开了对生命意义的追问、对人类不断追求进化的反省……

这是一场与死神赛跑的生命救援。

但，孩子最终得救了吗？

【书摘】

相互拖后腿的冷淡社会

昔日的亡灵不仅游荡于与孩子们息息相关的教育界，它似乎无处不在 。

“这是一个在不久前发生的例子......”A教授想起了政治家们的一些话。

“20世纪70年代初，有一位政治家说，花钱给老人看病就像给枯树浇水。因为这句话他丢掉了厚生劳动大臣的工作。最近还有一位政治家在一次公开会议上说，就像奶牛挤不出牛奶就要被杀掉一样，人失去工作能力后也应该去死，这样也算对财政作出了贡献。这些人不仅对老人，对残疾人和体弱多病的人都同样抱有‘不耐烦’的态度。”

教授随即又将话题拉回了讲述一个唐氏儿生死问题的《为了生命闪耀之日》连载栏目，说道:

如今的日本人有很强的中产阶级意识，但其实一旦发生什么事，无论是交通事故、灾难还是疾病，大家马上就会沦为社会上的弱势群体。这不就是“如履薄冰”的生活吗?然而，由于这个“地狱”被藏得很严实，导致大家很容易脱离现实，产生自己好像是社会中的强者的错觉。于是，人们站在强势的一方，开始暗自以为“那些社会中的弱者是社会的负担”，“在他们身上花钱是国家的损失”，想方设法或明或暗地欺负他们、抹杀他们的存在。现在，涌动在社会底层的法西斯主义暗流不正在一点点扩大吗?

我认为，所谓好的社会，是允许个人作出最大限度的选择，并且能够帮助个人实现这些选择的社会。比如，生不生孩子、去不去学校、结不结婚等。当每个人面临这些选择的时候，行政机构就为他们提供所需的信息，保证选择的多元化，通过广义的教育使人们能够依靠自身力量对信息作出判断等——为选择创造条件便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然而在日本，当谈及残障儿问题时，人们其实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那些家庭要么抛弃残障儿进入竞争社会，要么带着残障儿，一生过着贫苦的日子。他们被迫在极其有限的范围内作出选择。

我认为最大的问题在于，虽然人们共同将日本打造成为世界上商品最丰富、服务最优质的国家，并且这个国家创造了足够每个人生活的财富，但具体到每个国民身上，大家实际的生活条件从根本上来说是很恶劣的。

一方面，法人税的优待政策使得大量税收流入了大企业，军事支出不断膨胀等——政府对这些导致财政赤字的问题放任不管;另一方面，他们还不采取以民生为主的财政政策来帮助国民变得富裕......如果不消除这些弊病，我们的欲望就会无限扩张下去，大家将被迫生活在冷淡、严酷的人际关系之中，同时又被中产阶级假象所迷惑，在现实中过得穷困潦倒，彼此拖后腿......正是因为这种社会现状，即便是普通的、富有同情心的女性，也会对自己残疾孩子的未来感到绝望!我认为，彼此之间冷酷无情的社会是一个脆弱的社会，因为这意味着每个人都正在被割裂开来。善待他人、富有包容力，才是形成一个柔性社会的条件。操纵一群只关心自己的人是很容易的，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没有联系。我认为法西斯主义就是在这种社会中生根发芽的。

我想，在日本社会中，残障儿不应该仅靠他的家庭来抚养，我们应该创造由当地社区互相扶持，大家携手让婴儿活下去的社会，这才是重中之重。

【作者简介】

斋藤茂男（1928—1999），日本记者。1958年获第一届日本记者会议奖。1974年因系列报道《啊，繁荣》再次获奖。1983年，因长年的新闻报道活动和作为新闻记者的高声望，获得日本记者俱乐部奖。1984年《日本的幸福》系列获日本新闻协会奖。1993年岩波书店出版其12卷著作集。